盛京篇21往事（四）
萧子戚摇头，“父亲并不时常在，多数都宿在军营里。”
听到他的话皇甫羽心头掠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宁伯侯又进宫了，有时是陪文元帝下棋，有时是陪文元帝骑马，有时是喝酒。但却鲜少见到宁伯侯夫人。
听说萧戟与文元帝有少时情义，大家都说文元帝是个念旧，重情义的人。皇甫羽一直深以为然，毕竟母妃都去了这么多年，他身边却再没有过人。
不是没有大臣劝诫，意图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中，可是都被驳回了，渐渐地大家都歇了心思。
毕竟宫中没有太后，能压住文元帝的也就有先帝时就任职的阁老，但是他们都闭口不谈，其他人也就更不好说什么。
皇甫羽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那次他去看望萧子戚时，无意间听到的萧戟与陈雪凝为萧子戚跌入寒潭争吵的事。
萧子戚的寝殿中，萧夫人正拉着儿子的手又哭又笑。
嘴里喊着:“我的儿啊，你受苦了，娘亲当时就不该同意送你进宫来，是娘的错，娘对不起你，娘的心肝肉啊！等你好了咱们就离开这，什么皇宫我们不稀罕，我们回江州，回江州好不好？”
“胡说什么！”萧戟低声呵斥。
“我说错了吗！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你的儿子！萧侯爷，这是你的亲生儿子！他差点死在这吃人的皇宫中！而，你呢！我儿子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在哪？”
皇甫羽心头一突，是啊，萧戟那天应该是入了宫的，可是出事的时候，他为什么来的那么晚。
“萧侯爷，我从未奢求过能够回京，我们在江州过我们平平静静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参和到这些权利之争里面来！”
“我不管，等子戚好些，我就带他离开，不管是去哪都好，我不能让我的儿子身处险境！”
萧夫人，情绪激动，声泪俱下，她一口一个娘，听得皇甫羽心口发堵。
萧夫人的话字字戳心，皇甫羽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处又酸又胀，难受得紧。
“陈雪凝！你胡说什么！”萧戟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你要滚可以！但是萧子戚他必须留下！”
“萧戟，我看你是疯了！”萧夫人尖利的嗓音如同锦帛撕裂声一般的刺耳，“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回盛京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皇甫翊之间……”
“住口！”噼里啪啦一阵巨大的声响，萧戟竟是把桌子直接砸了。
早在他们争执的时候皇甫羽就在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却突然听到文元帝的名讳，心头大骇。谁知道，萧戟竟是恼羞成怒直接掀了桌子。
这下皇甫羽再也忍不了了，回头看了一眼王德。王德此人心思敏锐，皇甫羽只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要做什么。
王德拂尘一甩，高声道:“皇子殿下前来探望萧小公子，不知可否方便？”
里面静了一瞬，立马就有宫人手脚麻利的把里面收拾干净。
“臣，萧戟恭迎皇子殿下，还未谢过殿下对犬子的救命之恩。”萧戟重之又重的抱拳对皇甫羽行了一礼。
“无事，侯爷，我来看看子戚，不知子戚现下如何？”皇甫羽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但其实心里是极为不满的。
萧子戚重病未愈，还受了不小的惊吓，两人竟是毫不避讳的在他床前大吵大闹，甚至大打出手。但这毕竟是家事，皇甫羽不好插口。
“劳殿下挂念，犬子已经醒了。”说着引着皇甫羽往萧子戚床前走。
“妾身见过皇子殿下。”萧夫人强撑着给他行了一礼，往边上避了避。
“萧夫人不必多礼，我看您连日照顾子戚，已是疲惫至极，眼下子戚已醒，您不若先休息片刻。”
皇甫羽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同她说话，再怎么样她也是子戚的母亲，对子戚的疼爱不似作假。
“殿下说的是，妾身这便退下了。”萧夫人应了，顺从的离开。
萧戟的面色缓和下来。
“子戚，”看着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小脸的人，皇甫羽忍不住轻声唤他。
萧子戚眼皮动了动，睁开眼睛看着皇甫羽，“皇子哥哥，”他愣了愣，看着皇甫羽的两条腿，“你的腿……”
“啊，没事，只是要多坐几天轮椅。”皇甫羽怕他多想，赶忙解释。
“好像两根大萝卜啊！”萧子戚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皇甫羽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真是小孩子心性。
“咳，子戚，不可胡说。”萧戟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干咳一声。
皇甫羽注意到萧戟一开口，子戚就缩了缩脖子。看来，萧戟是个严厉的父亲。
“萧小公子睡了那么久，怕是饿了。”气氛有些压抑，经王德这么一打岔，气氛又缓和下来。
说着，王德就命人打开食盒，一阵香甜的气息弥漫开来，引的萧子戚吞了吞口水，碍于萧戟在这里，他不敢妄动。
王德先舀了一小碟给试毒的小太监喝了，没有任何异常，才又盛了一碗给萧子戚凉着。
“殿下来了，微臣就放心了，微臣还有些事要办，就先告退了。”萧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萧子戚的不自在，还是真的有事，离开了。
萧子戚吃的很香，因为他的十根手指都被缠成了萝卜糕，只能由宫女一口一口的喂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当他要求还要一碗的时候，被皇甫羽拒绝了，太医叮嘱过，他才醒来，不可多食。
“皇子哥哥，我饿——”萧子戚故意拖长了尾音，可怜巴巴的看着皇甫羽，瞅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皇甫羽心软的一塌糊涂，就在他快要妥协的时候，王德突然伸手嘭一声合上食盒。
“奴才瞅见有一只虫子落入了粥里头，来人，快把它端下去！”
皇甫羽一边暗叹于王德的机敏，一边瞅着萧子戚依依不舍盯着食盒的小馋样暗自发笑。
现在再想起来，却总觉得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