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关篇7石林（一）
总兵帐中，李总兵刚脱去盔甲，一身布衣。
“总兵大人。”张进对他抱拳行礼。
“哦，张进你来了。”在总兵面前张进总算像个小辈了，总兵说，“快过来给我看看，行啊你小子！还比我们都先到景安。在江阳城没来的及问你，现在跟我好好说说。”
张进一五一十交代了，他们遭遇雪崩后跌入了山箐，万幸伤亡人数不多。再加上张进熟悉天山，他们很快就找到路出了天山。
李总兵拍着他的肩膀，眼中带着笑意，点头说，“人没事就好。”
张进道:“让总兵大人担心了。”
李总兵抚了抚长须说:“我还好，倒是张羽被吓得不轻，还觉得是自己害了你愧疚得不行。”
张进一愣，失笑，“这傻小子想的什么啊？”
李总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促狭一笑:“张羽那小子还哭了呢。”
“真的？”张进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笑过后，心头泛起一阵酸涩，他低头笑骂，“这傻小子，也不想想他二哥我是那么容易死的吗？”
说完才想起来，“张羽呢？怎么没见他。”
总兵叹了口气，“我们在江阳城附近遇到乌兰人，他自请留下清剿。”
“原来如此，”张进道，“像是他的作风。”
然后又接着说，“这次让乌兰人暗度陈仓是我们疏忽了。”
总兵没有说话，只拍了拍张进的肩头。
再说张羽那边，他们已经击杀了不少乌兰人的小队，但是剩下的乌兰人已经集结在了一起，情况对他们不太有利。
“哎！张大人，”有一人在皇甫羽身边坐下，他用手肘捅了捅皇甫羽压低声音问，“你没有没有发现最近除了乌兰狗贼，还有别人跟着我们？”
“怎么，”皇甫羽偏头看他，“孙营将也发现了？”
这人正是骑兵营的营将孙旺，二人也是不打不相识，他带着几个部下留下帮皇甫羽。
林邵看着与孙旺相谈甚欢的年轻人，眼前还能浮现出他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轻狂样儿。
那样的枪法，那样的资质，若说这个年轻人真的毫无背景他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孙旺当然也不会信，当年他们追随着蒋沐剑大将军踏平夷蛮，对大将军惯用的招式还是熟悉的。
虽然这个自称张羽的年轻人与大将军的枪法不尽相同，但是不经意露出的锋芒，还是足以让他们这些眼光毒辣的老兵窥见端倪。
张羽究竟是谁？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猜测。
他的本事这段时间来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并不像林邵原来想的那样是自作主张，狂妄自大的少爷兵。
这一路走来，张羽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自己的实力。
既然总兵信他，孙营将也信他，那他们这些部下自然也是全心全意的听命与他。
张羽比初见时削瘦了不少，显得五官更加凌厉。
没日没夜的奔袭隐匿，一连几天都没能睡过一个好觉，他双眼布满了血色，整个人灰头土脸，却不见落魄。
当然林邵他们自己，也比张羽好不了了多少。
孙旺一听皇甫羽的话音就知道他早就察觉到了，这队人马一直低调的缀在他们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既不跟乌兰人起冲突，也不跟他们对上，瞻前顾后的，倒像是再观望。
“那大人怎么看？”孙旺问。
眼下局势对他们不利，对付乌兰人就几乎耗尽了他们的所有精力。要是再跟这队来路不明的人对上，那真就是全无胜算了。
皇甫羽用牙将口中的干粮一点点磨碎，拍掉了手心的碎屑，“孙营将见多识广，不妨猜猜这队人的来路。”
孙旺看了皇甫羽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数。可是皇甫羽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半点心绪。
孙旺沉吟道:“大祈与乌兰开战，漠北的各个国家都在观望，其中最有实力且同大祈交好的纳吉罕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莫不是他们？”
皇甫羽扬眉一笑，“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孙旺却道:“若是纳吉罕的人，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躲着，难不成是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不会，”皇甫羽轻松的回答，“这里可还是大祈境内，他们不过区区百人，要是对我们动手，消息传到太子殿下那边，你说，他们纳吉罕会不会引火烧身？”
皇甫羽摇了摇头，接着说，“不可能，那样太蠢了，他们应该只是在观望而已。纳吉罕不想被卷入战祸，但是此番乌兰人来势汹汹，他们大概也是想估量一下大祈现在的战力如何。”
孙旺不屑的嗤笑，“首鼠两端。”
皇甫羽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微微抬头，冲着茂密的枝叶弯了弯眼角。
那处的树叶突然轻轻的晃了晃，无风自动。
皇甫羽不禁想起之前他们遭到乌兰人埋伏时，那道曼妙的身影一闪而过，引起了他的警觉，及时勒住马头停下，才没有落入乌兰人的陷阱。
看那身形定然是个女子，身姿那般轻盈，想来实力也是不俗。
若不是因为孙旺那声不屑的嗤笑和那句“首鼠两端”引的对方不悦露出破绽，皇甫羽还真发现不了了，那里居然还藏了人。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真正目的，但是始终是帮了他们一次，姑且就算他们是中立派。
可是只要他们表现出恶意，那皇甫羽也会先下手为强。
剩下的乌兰人团结在了一起，硬碰硬肯定打不过。若是游击的话，尚且可以一战。
只不过这边地形不怎么复杂，虽不至于没地方掩护，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眼下，他们体力已经透支，吃的也不多了。再往后就只能靠打猎，采野果，挖野菜充饥了。
突然，孙旺朝所有人嘘了一声，大家立刻就噤声戒备起来。
孙旺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一会儿，神色变得凝重。孙旺朝大家点了下头，所有人立刻抹去痕迹，翻身上马。
咚咚咚的马蹄声有远及近，必须得跑到开阔的地带去，否则被乌兰人包围住就完了。
策马疾驰，他们后面的乌兰人是他们人数的三倍，谁也不知道这些乌兰人是怎么躲藏在这里的。
他们只知道，必须剿灭这些乌兰人，绝对不能放一个人乌兰人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