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雨径归心
第三日天刚蒙蒙亮,李大白就被鹤小白的翅膀拍醒了。
他裹着的兽皮毯子沾了夜露,凉丝丝地贴在后颈,抬头却见雪纹白虎正用尾巴卷着枯枝往篝火里添——小虎崽趴在它爪边,正把李大白的药铲当玩具啃得咔嗒响。
李大白.:"再睡半柱香。"他揉了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困意。
鹤小白:"主人你看!这云是'连阴雨'的兆头,咱们得赶在雨落前翻过鹰嘴崖。"
鹤小白叼着他的发带扑棱到他膝头,用喙尖指向东方——山坳里浮着层铅灰色的云,像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大石头。
李大白打了个激灵。他慌忙收起铺盖,却见雪纹白虎已经把背篓的绳结理得整整齐齐,小虎崽正往他靴筒里塞野莓——红得透亮的果子上还沾着晨露,是它们母子天没亮就去林子里摘的。
李大白.:"谢了。"
他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小虎崽的鼻尖。小家伙立刻眯起眼睛,把脑袋往他手心拱,像团会呼噜的雪团子。
四人一兽(鹤)刚爬上鹰嘴崖,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山风卷着雨幕劈头盖脸地扫,李大白的青衫很快贴在背上,发梢滴下的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更麻烦的是,前方的山路被暴雨冲得松动,几块磨盘大的石头正"咕噜噜"往下滚。
鹤小白:"主人小心!"
鹤小白扑上来,用翅膀护着他的头。
雪纹白虎却低喝一声,前爪猛地拍在地上。
它的爪尖渗出淡金灵气,在碎石堆前织成张半透明的网——那是妖兽用血脉之力布下的"护山阵"。
碎石撞上去,像撞进了棉花里,慢悠悠地滚到路边,连草叶都没压坏。
李大白.:"好本事。看来你跟着我们,是怕我们被这点雨吓退?"
李大白抹了把脸上的雨说道。
雪纹白虎歪头看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李大白听得出,那是它心情好时的呼噜声)。
小虎崽却趁机窜进雨里,追着片被风吹起的枫叶跑,尾巴上的毛全炸成了蒲公英。
李大白.:"回来!"
李大白喊了半句,又笑出声。
他摸出怀里的玉瓶,同生丹的绿光透过瓶身映在掌心——这颗丹从云断山脉到现在,始终暖得像块捂在胸口的玉。
他想起炼制时第八炉丹火突然熄灭,是鹤小白用翅膀扇了半夜风才重新引燃;想起雪纹白虎叼着星叶草蹲在丹房外,爪尖冻得通红也不肯离开;想起洞穴石壁上的符文,每道刻痕里都渗着大祭司的血...
鹤小白:"发什么呆?前面的路塌了。"
鹤小白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它落在他肩头,用温暖的羽毛蹭他冰凉的耳垂。
李大白抬头,倒吸口冷气——原本狭窄的山路被雨水冲出道深沟,底下是翻滚的山洪,水声震得人耳朵发疼。沟边的岩壁上有几个浅浅的凿痕,是前人留下的"攀手",但此刻被雨水泡得滑溜溜的,连藤蔓都挂不住。
李大白.:"我先过去探路。"
他解下背篓递给雪纹白虎。
李大白.:"小白你带虎崽在这边等。"
鹤小白:"不行!"鹤小白急得原地转圈,不同意李大白先去探路。
鹤小白:"你金丹中期的修为,岩壁湿成这样,万一..."
李大白.:"我有符文。"
李大白展开怀里的拓本。那些幽绿纹路在雨幕里亮得惊人,像活了的荧光虫。
李大白.:"洞穴石壁说,'灵纹遇水则润,可附人身'。"
他将拓本按在掌心,纹路立刻顺着皮肤爬上手臂,在指尖凝成幽绿的光。
当他的手触到岩壁时,奇迹发生了——那些湿滑的凿痕突然变得粗糙,像被撒了层细沙。
李大白借着力道往上攀,每一步都稳得像踩在干地上。鹤小白在对面惊呼道:
鹤小白:"符文在帮你引地脉!怪不得大祭司说'灵纹是山的脉络',原来它能把山的力气借给人!"
等李大白把绳子甩过来时,雪纹白虎已经用尾巴卷着小虎崽站在他脚边。
它用头撞了撞他的腰,意思是"该我了"。
李大白笑着扶住它的背,看着它三两下就窜到对面,爪尖在岩壁上抓出的痕迹里,竟也泛着淡淡的幽绿——原来符文的灵气,连妖兽都能借用。
雨势渐小的时候,他们终于翻过了鹰嘴崖。
李大白靠在块干爽的石头上啃野饼,忽然听见鹤小白发出清亮的啼鸣。
他抬头望去,只见云层裂开道缝,阳光漏下来,照在前方山梁上——那里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刻着"青云界"三个大字,被雨水洗得发亮。
李大白.:"到了。"
李大白轻声说,喉咙突然发紧。
雪纹白虎走到他身边,用脑袋蹭他的手背。
小虎崽则叼着片枫叶,摇摇晃晃地往他怀里塞——那叶子红得像团火,叶脉里竟也泛着幽绿的光,和洞穴符文、同生丹、甚至鹤小白翅膀上的纹路,都是同一种颜色。
李大白.:"该说再见了。"
李大白蹲下来,摸了摸白虎颈间的草绳项圈。
李大白.:"你们不能跟我进山门,但若有难处,捏碎这丹,我会来。"
他解下腰间的玉瓶,倒出颗生元丹放在它爪心。
雪纹白虎低头舔了舔他的手腕,像在吻别。
它又用鼻子碰了碰鹤小白的翅膀,最后叼起小虎崽,转身隐入林子里。
李大白望着它们的背影消失在薄雾里,忽然想起前日在劫修储物袋里找到的残卷——上面写着"雪纹一族,性如霜雪,心若春阳"。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这八个字的分量。
鹤小白:"走吧主人,师姐她老人家该等急了。"
鹤小白在他头盘旋着。
李大白扛起背篓,往青石碑方向走去。
雨过天晴的山风卷着松涛,吹得他青衫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