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暮岭劫影

第二日午后，山风里裹了丝秋意。

李大白擦了擦额角的汗，将竹杖往青石板上一拄——前面的山路突然窄了，两侧是刀削般的峭壁，石缝里钻出的野藤像张绿网，把天空割成细碎的蓝。

鹤小白："主人。"

鹤小白落在他肩头，羽毛绷得笔直。

鹤小白："这里灵气乱得很。"

它用喙尖点了点李大白腰间的符文拓本。

鹤小白："拓本在发烫。"

李大白摸出拓本，果然见那些幽绿纹路正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活了的蛇。

他想起洞穴石壁上的批注："遇凶地则纹动，乃天地示警。"刚要拉着鹤小白退回路，山风突然转了方向，送来股腐草般的腥气。

灰衣人："小友走得慢啊。"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李大白抬头，只见峭壁上坐着个灰衣人，长发纠结成缕，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里泛着青灰色的光。

他脚边堆着七具焦黑的尸体，腰间悬着串骷髅挂饰，每颗骷髅嘴里都咬着半截燃尽的符纸。

鹤小白："是劫修！"

鹤小白的羽毛炸成团银云。

鹤小白："他身上有血煞之气，至少金丹后期！"

李大白倒吸口冷气。他不过金丹中期，若单打独斗绝无胜算。

但他很快注意到，灰衣人的右手在发抖——那只手背上爬满青紫色的血管，像条将死的蛇。

灰衣人："小友怀里的丹经，还有那瓶泛绿光的丹药，拿来。"

灰衣人舔了舔嘴唇，指了指李大白的储物袋。

灰衣人："我可以留你全尸。"

李大白心下了然——定是丹经的灵气外泄，引来了这等恶修。他表面却装出害怕的样子，后退两步撞在石壁上。

李大白.："前辈...我只是个采药的散修，哪有什么丹经？"

灰衣人："嘴硬。"

灰衣人冷笑。他抬手结印，七道黑焰从骷髅挂饰里窜出，像七条毒蛇缠向李大白。

李大白慌忙结了个守心诀，可黑焰烧穿灵气罩的瞬间，他闻到了焦肉味——这不是普通的火焰，是吸人灵力的"蚀骨焰"！

鹤小白："主人！"

鹤小白发出清越的鹤鸣。

它双翅展开，符文拓本突然爆发出强光，那些幽绿纹路竟从拓本里飘出来，在半空织成张网。

黑焰撞上去，像碰到了冷水的油，"滋啦"作响着熄灭了大半。

李大白趁机甩出三张雷符，雷光裹着符文的幽绿，劈在灰衣人左肩。

灰衣人："好个符文！"

灰衣人踉跄两步，黑布滑落，露出左眼——那是颗泛着死气的灰白色眼珠，瞳孔里竟映着洞穴石壁的符文！

灰衣人："难怪雪纹那老东西肯把丹经送人，原来收了个会玩灵纹的小崽子！"

李大白心头一震。他想起雪纹白虎留下的兽皮图，上面画着的幻影轮廓，与灰衣人的左眼竟有几分相似。难道这劫修和雪纹大祭司有旧怨？

灰衣人："交出丹经，我告诉你雪纹一族的秘密。"

灰衣人突然笑了，好似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

灰衣人："那老东西的幻影，根本不是什么考验，是..."

李大白.："住口！"

清脆的虎啸从山后传来。

李大白转头，只见雪纹白虎正从峭壁上跃下，小虎崽叼着它的皮毛跟在身后。

白虎的伤已经痊愈，皮毛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爪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四道深痕。

李大白.："你不该追来的。"

李大白低声说。他摸出怀里的同生丹——这是最后一颗，本想留给青云门的陈长老治寒毒。但此刻，他将丹丸轻轻放在脚边。

李大白.："小白，护好小虎崽。"

鹤小白会意，用翅膀圈住两只虎崽退到树后。

李大白深吸口气，将符文拓本贴在掌心。那些纹路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他感觉全身的灵力都活了过来，像条被唤醒的龙。

李大白.："来！"

他大喝一声，挥出拳。

灰衣人没想到这个"金丹中期"的小子敢硬接，慌忙抬臂抵挡。

但李大白的拳头里裹着符文的灵气，竟直接穿透了他的防御，结结实实地砸在胸口。

灰衣人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嘴里喷出黑血——他的灵力，竟被符文一点点抽走了！

灰衣人："你...你用了地脉引灵阵！"

灰衣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大惊失色。

灰衣人："这不可能！那是大祭司的..."

李大白.："是万物同生的道。"

李大白捡起脚边的同生丹，他走向灰衣人。

李大白.："这丹能引灵气，也能收灵气。你用邪术吸人灵力，符文便吸你的。"

李大白.："雪纹大祭司的丹经里写着，'丹道渡灵，不渡恶'。你不配知道他的秘密。"

灰衣人突然暴起，指尖弹出根淬毒的银针。

李大白侧身躲避，银针擦着他的耳尖飞过，扎进身后的石壁——那里立刻冒起青烟，可见毒性之烈。

鹤小白："主人小心！"

鹤小白的叫声混着虎啸。

雪纹白虎从侧方扑来，一爪拍碎了灰衣人的右臂。

小虎崽则叼住他的裤脚，用乳牙狠命撕扯。

李大白趁机结印，符文拓本的光笼罩住灰衣人，他的灵力如退潮般消散，最后软倒在地，眼神涣散得像团烂泥。

李大白.："走。"

李大白扯下灰衣人的储物袋，扔给鹤小白。

李大白.："里面若有邪物，烧了。"

他弯腰抱起雪纹白虎的脑袋，摸到它颈间新戴的草绳——是小虎崽用野藤编的项圈。

李大白.："你们怎么跟来了？"

白虎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又看了看昏迷的灰衣人。

李大白忽然明白——这劫修定是长期追杀雪纹一族，白虎母子跟来，是怕他们重蹈覆辙。

夕阳把山径染成了金红色。

李大白将同生丹重新收进玉瓶，发现丹身比昨日更亮了些。

他摸了摸腰间的符文拓本，上面的纹路正随着他的心跳轻颤，像在回应什么。

李大白.："小白，回门后，我要把地脉引灵阵刻在演武场石壁。"

李大白.："让所有弟子都知道，丹道不是争强的术，是护生的道。"

鹤小白歪头用喙尖蹭了蹭他的脸，答非所问。

鹤小白："那...今晚能睡客栈吗？我闻见前面有烤野鸡的香味了！"

李大白.：“荒山野岭的，这里哪有客栈啊！”

李大白笑出声。他扛起竹杖，雪纹白虎自觉走在前面探路，小虎崽蹦跳着追蝴蝶，翅膀上沾着夕阳的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