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佛堂

  想娘原以为仗着肚子里还不显怀的小东西大可求了个名分来,却不想这明邱氏听闻当下嗤笑一二,不容她反应便有婆子上前来三两下扯下她金线绣制的锦衣,谓余一身白色长衣宽松勾勒出微微突出的小腹。

  明邱氏打量两眼,不等她开口欣欣作态来,便有丫鬟眼疾手快去寻来荆条呈上。

  “若是你真的负荆请罪过今夜…待明儿天一亮,便准了你为大朗的贱妾。”

  明傅都身子颤抖两分,面上没半分的高兴全是恐慌的正要拒绝,不曾想这想娘两眼放光抓住时机反问了句。

  “当真?!主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是不容反悔的!”

  “当真。这次,不容洛雪我替你做了主。”

  费洛雪一听,当下便慌了神,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滚落,还不容她咬唇反应过来阻止,早已由着婆子将她荆条绑好带走去向佛堂。

  “我认下的只有这位大娘子,儿啊!你是你祖母一手带大,可知上京水深火热难熬,且不可失了自身分寸。”

  明邱氏拍了拍费洛雪的手已示安慰,没得听她小女儿家的柔情衷肠,一句提点落下就来去匆匆领着人而去。

  费君知到时,与明邱氏擦肩而过。她福身恭送余光见婆母盯着她未显怀肚子的阴冷眸色,多有后脊生寒的攥紧手中帕子忙回神快步上前。

  “姒姆,可曾有事?”

  见亲人快步来询问自己如何,又一打眼起身的夫君愁容蹙眉的正忧愁着,她忽的气血上涌一个晃荡就倒在费君知连忙上前的怀中。

  “娣妇,我…好苦啊!”

  费洛雪知晓府里事无大小皆以二房为首,自己虽在宜州沾了光嫁了进门,可是终究是相看两生厌的,拦不住自己的夫君爱慕娶妾来。

  “庶伯可是糊涂了!郎君以上只有您一位伯叔,咱们又添了如此亲近的关系,您何至于此将那些仲叔季生生推向了郎君来。”

  费君知入府时日不短了,深知明傅都这为人品性,也知晓他颇为看重与明傅郎的关系,适才暗下怒气点拨一耳。

  “娣妇哪里话,你们是妯娌又是姊妹,愚亦是跟着沾光的!”明傅都顿时急了的辩解道。

  “那你,那你还要迎那想娘入府!”

  “我,我这…她不是有了愚之长子啊!”

  见费洛雪期期艾艾的哭诉怨指,本想着小事了之的明傅都也深感无力的忙摆手低喝。

  后为房内事,自知不好在过切关注的费君知连忙扶着费洛雪坐下,颇有撮合夫妻二人的连忙示意明傅都上前来哄劝两句。

  “娘子…为夫错了”

  作揖行礼,语气陈恳。

  费君知慢慢退却颇为羡慕几分的时不时望向屋内,女儿家骄纵的别扭,为夫者宠溺的拥护。这何不是自己所期盼羡慕的场景。

  “二娘子,公子还在房中观书,可要回去一视?”

  听丫鬟询问,出了大房院子的她微微点头应下,二人脚步不紧不慢的慢慢走着,待快入二房院门,便瞧见本该书房观书的明傅郎替一鹅黄襦裙袄子的女子披衣,动作之轻缓小心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那是…段家娘子?”

  费君知阻了丫鬟的动静,她能让段家失了嫁入明府的机会一次,那便就有二次,若是她不知各位女子德容,那她便叫她彻底自知自明。

  “当做没见着,既然不是头一次,那又何必遮遮掩掩挡了她人的路呢!”

  翌日晨起,天微亮便有下人匆匆报已跪敬香真神菩萨的明邱氏来。

  那想娘是个烈性情的生生跪了堂前一夜,只可惜虽贱身挨过却落了大红,不容老夫人处见了晦气便有大公子自去抱走昭府医诊,只可惜是个福薄的,此生无福了。

  “按照约定,给大朗纳妾小娘吧”

  伯公府内,宠妾灭妻之事可谓是日日上演着。

  景苑里,瞧着房内雕梁画栋好风景,就算白太主已然休弃带走嫁妆,可这实际留下的好风光又是如何可抹去的呢!

  徐青云正对镜装扮这外头送来的步摇头面簪花些,正兴致勃勃挑选对戴一二,又瘪嘴挑选丫头们奉上绸缎锦裙,适才正要重打了发云髻梳朝云髻来时,外头突然涌入一队女侍气势汹汹又是摔打又是推搡快步逼近。

  “你们,作甚……”

  不容徐青云反应便见来人剥了她中袖外衫,扯了她发间头饰坠地,更有人捂嘴止了她叫喊的徒留一身里裙,反手压下的将她带出。

  “父亲,女儿已然给了您多次生机,既然您担不起责任,那女儿可谓代劳。”

  竹园内室,安抚元踉跄跌坐在地随之发冠一落,再回首便是披头散发满是颓废的环顾周围尸首两处的几位府臣。

  “打杀了伯公府投奔来的府臣,若是来日…”

  安抚元怒吼面红,然只一眼对望又全然擂旗息鼓的悄无声息暗淡垂首不语。

  二房里安顷元关怀备至的拥护秦氏,又是上告老太太情为侧妇,又是朝前告退荐侄儿入朝。

  安柳氏不是个心狠的,多年来又与明府主事的交好,知晓她们如今的清明,也颇有意图肃整的应允了。

  “是该规整规整…这上京人户家的那个不是尊妻重道。偏生就咱们家提不上门户不说,还总入不得那些权势眼中!”

  “老太太,照老婆子我说。就合该将咱们背后的…”

  “都是被归入墨阁的了,今天家彻底掌权,早就…没了伯公府风光的时日…”

  安柳氏低沉的神色不由令李妈妈都感染几分,只可惜君要臣死天要人亡,又如何能真的忤逆了去。

  这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见主家越发愁眉不展间,忽的想起甚高兴而道。

  “宫里今岁免了宫宴,只许了后宫中各妃嫔娘娘们的家宴。虽上京城不多与以往热闹,但表姑奶奶哪儿可是有好信儿传来!”

  “好信儿?”

  李妈妈忙不迭遂奉上一盏热茶,见安柳氏端起饮之发问适才宽心下来。

  “是,刘家大朗派人传信来,说是表姑奶奶已然有孕一月余。家里上下格外重视,婆母娘子亦是送了好些贵重补品入房。”

  “哈哈,当真是好事来!”安柳氏笑道。

  “祖母喜笑颜开,莫不是一早就听说了宁儿的好事来”

  安宁捏着帕子开怀笑道而入,见安柳氏望来连忙福身行礼,后忙命柳红将特意备下的羹汤呈上。

  “请老太太康安,这是大娘子一早特意去厨房备下的,里头的莲子亦是大娘子亲手剥的。”

  “有心了。”

  安柳氏不吃这突如其来的一套,挥挥手示意李妈妈给其看座,后才接过柳红从汤盅里呈出的一碗莲子羹来。

  “孙女待嫁时就听闻祖母身体不佳,本想着上次家宴奉上些佳品给您好好补补的,不曾想那次竟让大伯叔家的那个少母给气着了…”

  “帝卿帝君至!”

  安宁阴阳怪气的话噙笑还没说完,就听外头院里仆妇小厮跪了一地通传而入内堂。

  李妈妈上前搀扶着安柳氏,眸底掩饰不住的慌乱,安柳氏拍了拍她的手,正危襟坐丝毫不惧的盯着门处棉帘被女侍掀起,走入一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半挽发髻翡翠月桂头面随步一摇。

  “卿,请祖母安康。”

  安卿没得一来喧闹,给足了安柳氏体面的着大袖之流萤缎灼烨生姿。

  “请帝君圣安”

  安宁不情不愿的在柳红拉扯下起身见礼,随后李妈妈亦是行礼拜见连忙动作麻利的去给下首圈椅添了软垫上。

  只是,安卿没得落座圈椅,直径向软榻走去落座安柳氏身旁,见食几上摆了汤盅小碗颇有兴趣的抬手示意竹简将自己带来之果脯呈上。

  “前不久父亲与旭阳添喜,又悻得解脱。卿即是伯公府之人,可谓是要替伯公府尽心才对。”说着,她看了下首安宁两眼眉目含笑冰冷的接道。

  “十余年不曾在祖母膝下尽孝,那日祖母不见卿而下责罚,卿自省想来是领悟。特意…将我那庶母请了来侍疾祖母榻前,以便祖母身子早日安康。”

  言罢,外头便有人将前不久还在安阳王府作威作福的徐青云只留了一身长裙奄奄一息拖入,这一场面惊的安宁险些惊愕出声。

  那日婚宴她遂不屑与之交好而去,但也听说了一二来回,不曾想这才多久便是如此惨景,心下顿时生起一股子凉意,连忙垂首喝茶的企图降低自己存在。

  “卿丫头这是作甚!”安柳氏不满的杀意恒生,只可惜如今动不得她,不然就这手段逼来她定要她半生好看!

  “魅惑父亲宠妾灭妻,攀污陛下之人已然负荆请罪自刎于堂前。

  父亲自知理亏错训,特自罚禁步于竹园终生不出。”

  “呼”安柳氏倒吸一口凉气,不曾想她对于自己亲父竟也下的如此狠手软禁。

  “大朗也是你父亲,再者言才得了一方肆子,你怎能如此对待于亲父!”

  “噗嗤!”

  安卿掩面轻笑一声,不惧安柳氏看也不敢看自己一眼的指责,接着道:“大夏律法,男女生而等位,不论妻室夫者,纳以妾室皆许大妇应收。不知者行径苍狗,便是以谋断生死不论。

  不知…一个养女何德何能可入伯公府兴风作浪逼退休弃主母来。”

  “帝下,妾身是皇后娘娘钦赐,陛下肯首入府的,您如此能如此对待妾身!!”

  徐青云才缓了些气力就连忙护住小腹,嘶声厉吼道。

  “哦…既如此,不若我等入宫寻皇后娘娘对峙一二?”

  徐青云跌坐惊恐,她可不敢入皇城啊!更惶与国母对峙殿前,她忍着心里的恐惧,自己是安抚元的侧妇她的庶母,她岂敢对自己真的下了死手来!

  “帝下岂不是在说笑,这可是您的庶母是在旭阳入了族谱的!并非那档子少母,可随人发买处置了。”

  安柳氏替她开了口,忍着眼泪的徐青云仿佛重新寻到主心骨的匍首哭泣起来。

  “妾命苦啊!妾是名正言顺许给大爷的,亦是过了聘单与红妆的,太主娘娘说抹了妾的存在也就罢了,如今妾告喜在身还不容她的儿女许一容身之处啊!呜呜呜…”

  哭诉殷切,安宁都不由替她感同身受,颇得多了几分勇气点头怒瞪喝道:“她想来跋扈,不论儿时偶然回府都是磋磨人的主儿!!”

  闻言,柳红忙在背后扯了好几下安宁的袖子,不料自己主子是真的蠢啊!

  眼见软榻上的两位都冷言看来,她不由冷汗直流咚的一声跪地叩首起来。

  “可是个单纯的孩子呀”

  “那也好比老太太见不着的好啊”

  二者对视一眼,安柳氏慈爱端起茶盏饮了口茶,自知压不住的微微阖目。

  “送入佛堂,待孩子生下便待三年后另寻主母养之。”

  各退一步,这是安柳氏认输的话语。安卿含笑点头,颇为认可的看了眼竹简,后者轻笑两声便差人捂嘴拖了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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