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阁入门
大皇子婚配旨意下定,四方震惊。尚在太后丧仪之中,岂有亲子为孙婚配岁供的道理。
但天子一怒,浮尸万里。何有他人置喙之举。
凤鸾宫偏殿,文孜舒已在内宫中住了好一段时日,一开始自己倒是常常受到殷皇后席下宫令教习,后才行一半有余,又着令娇养领带左右。
她心中微微有猜忌,因身在皇家中却不敢随意乱下妄断。
“姑娘,打听着了。”
一绿衣宫女款步而来,见人正在呆呆与书桌前观书出神,她迟疑左右观望一二方才上前行礼唤道。
“有劳姑姑,且不知妾多久可归家呢?”文孜舒回神缓笑一句。
“姑娘莫急,家中无恙。不过是皇后娘娘想多留姑娘两日,姑娘大可安心住着。”
言罢,宫女行礼退却。
文孜舒带笑之面容渐渐僵硬,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紧紧扣住陈旧书卷之册。
原是以为喜事将近,不曾想却生了岔子。文孜舒向来是个聪慧人,她赫然起身撂了书卷便一整衣装欲往正殿而去时,谌宫令恰巧领人而入,眉目含笑满是惋惜的福身示意身后宫女前去替她收拾行装。
“这些时日颇为喜欢姑娘,就舍了老脸向皇后娘娘讨了姑娘几日陪伴。如今向来姑娘也颇为念家,臣下谓是不可再得没皮没脸的,这方来亲送姑娘归家。”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谌宫令礼数周到又颇具理由,文孜舒了然于心款款行礼含笑应下,方跟着她莲步轻移不失仪态而去。
白玄晔此时正跪在凤鸾宫殿外正中,文孜舒经过廊角之时二人神色一瞬交接,后便是内殿夹臂抬出一蓝装女子重重砸在大理石地上,惊得他顿时失礼前去抱入怀中之际,文孜舒惊愕回首突然神色清明。
“让姑娘敛笑,那是安伯公府出身的。为大殿下之填室,原是有个指望。不曾想得罪了今年冥界岁供而来的公主,适才遭了殃!”
谌宫令含笑非议的话让文孜舒自诩贵为贵女,都不忍由心生出几分嘲讽。却因而教养很好遮掩,不温不火礼数周全点首方知不允多问。
文太师一朝落寞,只在女儿回府一瞬之间。
虽上京颇有人家遣送媒婆上门讲亲,然其中好坏唯有自己知尝。
直到喜事来临,这暗淡的上京才又热闹非凡将目光一致从文家淡去。
月余之际,年岁之末。
安阳王成婚之期临近,偏生林家嫡长女亦是个有骨气的,从未与之私见过。
端受大妇之礼,贵女之教导。恪尽己守为父母之用心之良苦,而淳淳尽孝膝下。
直到婚期逼近,宫里来了嬷嬷受引教习,林婧怡学了深奥且知皇家不易,天末亮时便起榻着妆。待更衣着服特许之凤凰锦服,她承重珠冠点翠之琳琅步摇为配,步步皆是稳重贵气,行的乃皇家之典首。
“女儿拜别母亲…”
泪眼婆娑满是不舍,见新嫁娘含泪拜别,送嫁的宫中嬷嬷亦有感染几分眼带柔情。
“我的乖乖啊!可,可是要一朝出门兮,百福不图平。”
满腔多语在此刻真真面对之际,林王氏终是以为人母后方是宰傅妻,久久动容紧捻手帕端胸于心之难舍难离,后唯余两句早已不知嘱咐多少的话出。
“女儿…谨记于心,当以现世女子之典范行教夫家,自配后室。淳淳于下,不堪家养。”
见林婧怡行拜别大礼,林王氏心里跟被人生生剜了一块心头肉自血淋淋带去。
她如坐针毡欲起欲坐时又不得不顾婚教之仪,唯眼瞧了嬷嬷搀扶她起身,又叫自己递了牡丹国色金玉良缘之团扇掩面,林王氏这才久久不肯松手半分白红了指间。
“今儿乃好日子,是夫人动容失态了。”
林宰傅深掩情绪,抿唇冷面起身搀扶生离了二人,瞧着嬷嬷搀扶她亲起,后又微微拜福适才行红绸之路离去身影,林宰傅这才紧紧将早已无声泪流满面的林王氏钳住肩臂靠在怀中,由得她小女人软骨的依偎。
相较与侧门入之侧妃贾氏元春,虽有满园春色关不住,但因是以为不越丧仪,方只浅挂了些红色添喜,待人去方虚及时取下,比不得林府前厅宴客,后阁生宣。
“你这已去,母亲也不知该如此嘱咐。只盼着你弟弟成材能撑一家之顶梁,你呀!可须自知身份贵重,切莫寻了小儿行径,大不了现下还有着宁荣国府尚在一顶。”
贾元春桃花妆含笑听着,见铜镜照影一身绿裳珠冠好模样,心里不由羡慕那方由着宫中亲送红金喜服的人儿来。
“女儿堪为人妇,自以上椒夫君,下教子女的母亲为傲。”
“贾侧妃,那厢已出门子,您该着红盖起身了。”
宫里的侍儿候在屏风后福身通禀,贾元春轻叹一声,转身看着王夫人筹措不舍的模样儿,心里不忍探手一握母亲臂弯。
“须叫幼弟尚学刻苦用功,否这大家子只与珠哥哥指望,又岂是能耐?!”
正所谓听者有意说者无心,王母还不曾转圜感伤,就见外头的侍儿早已暗下神色传了一波又一波。
“我…”
“贾侧妃,该落盖了。”
她的红稠乃是自己绣制,知晓天家极重礼孝,只落金线银线俗语勾勒华成,不曾去穿珠引线极尽奢华,连坠子都是同抱琴裁了流苏制成。
这厢落盖,王夫人亲自动手,正是动身好时候才不堪晚了脚步。不曾想衣着富贵头戴玉冠,颈配献玉璎珞的男孩快步急匆跑来,开口一句就令屋中侍儿皆脸色突变。
“好姐姐,你怎能嫁了那浪荡处!我不叫你去,这世人谓余天好的人才得叫你倾心吐胆…”
“我的个冤家,快快住嘴!
你们几个丫头,都是死的吗?这么大的日子怎么就拦不住小哥儿的!
还不快扶着小姐出门子,待会误了时辰,我定通禀了老太太好叫你等刁奴有好果子的吃!”
王夫人惊愕上前连忙捂了小儿嘴去,见他还挣脱扒拉呜呜,王夫人连忙叫嚷止了贾元春作势要抬几分盖头看来的动作,连忙呵叱左右这才荒唐将贾元春送出了阁。
贾元春心如死灰几分,正想着去堂前拜别父亲,不料身边侍儿直接搀扶她行通门处,这一趟来也不好叫盛装贾珠傻等,只得欲俯身时,忽闻贾珠轻声笑道:“这厢贺妹妹之婚配高定,天家恩典。不知可否拜别父母曾?天家忠孝两全,咱们这样的人家虽不堪为看,却不得为子民者失了分寸。”
贾元春盖下满含热泪,盈盈一拜正顾及礼数周全时,身边侍儿竟搀扶了来,柔笑打趣着言:“倒是公子提醒着,瞧瞧那一堂荒唐事闹的,竟叫奴婢们不知所谓了!”
“无妨,是贾府得天大荣宠幸苦了各位天侍。”
作揖行礼,堪为公子范。可惜出身宁荣府,直教人唏嘘。
贾元春又回首去了堂前规规矩矩拜别敬茶其父,听了好一通为夫纲之礼嘱咐,这才又行至通门由着贾珠步步沉稳背出送上枣红四抬大教,吹吹打打热闹出门。
话说出门嫁妆,可是不输彼此。
安阳王妃十里红妆气派轩昂,贾侧妃添妆不减聘妆同出,亦是十里红妆铺满面,双骄入府等天明。
贾侧妃入府过的乃是侧门,须正妻夫迎入她才能由着官媒搀扶下,越火盆、跨马鞍进。
但她一见脚下嫣红红绸,心中面上亦是温暖含笑热泪盈眶,不由挺直腰板于官媒侍儿搀扶入。
同时北门,一队异域车撵浩荡入城。看似富贵横起高头大马,一多深究确实不堪入目。
“那是谁家的车队,怎的如此无礼?!”
被随从生生撵了一道的书生,覆手皱眉冷喝。旁边有点门道的热闹人,满是好戏个个眉眼相传的示意着,最后只有一位着了锦服女子英气十足的回复了他句。
“岁供之物,奢靡成性的玩意儿送来了去!告在天家没得入目,否就这般玩意儿岂能配皇家,尚不知可得了福报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