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

等到和尚走了之后。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整扇门板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汹涌的杀气裹挟着门外潮湿阴冷的空气，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狂猛地倒灌而入！

一个高大、暴戾的身影挟着无匹的威势撞破烟尘与碎木，一步踏入禅房！正是笛飞声！他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意，仿佛刚从九幽炼狱挣脱而出，玄色衣袍上沾染着被震落的雨水和泥点，浓黑如墨的长发有几缕挣脱了发带，狂乱地贴在棱角如削、此刻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抽搐的脸颊边。

那双狭长锐利的眼睛，死死钉在靠坐在矮榻上的李莲花身上，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从齿缝里狠狠挤出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血的冰刃：

“李！相！夷！”

这石破天惊的变故让矮榻上的两人猝不及防。李莲花身体猛地一僵，正欲端起的粗陶茶杯脱手跌落，“啪嚓”一声脆响，在地上摔得粉碎，褐色的茶汤瞬间洇湿了地面。

他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在门外涌入的惨淡天光映照下，更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坐在他身侧的苏无言更是吓得“嗷”一嗓子，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弹了起来，心口咚咚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小巧的下巴扬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毫不示弱地瞪向门口那个煞神，清脆的声音带着惊怒的颤音：“干啥啊你！进门不知道敲门啊！吓死人了都！魂儿都给你吓飞了！”

他下意识地往李莲花身前挪了半步，小小的身躯绷紧了，像一只试图保护巢穴的幼兽。

笛飞声对苏无言的斥责置若罔闻，他周身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暴戾气息只是稍稍一滞，随即目光死死锁住李莲花，仿佛要将对方从里到外彻底洞穿、烧成灰烬。

他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皮靴踩在散落满地的碎木屑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咯吱声。那一步，仿佛踏碎了十年的光阴，也踏碎了所有虚假的平静。

“所以……”笛飞声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磨砺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在死寂的禅房里回荡，“十年前……你是因为中毒……所以才输给了我？” 这句话，耗尽了他积攒的所有力气。

骄傲如他，从未想过自己毕生追逐、视为信仰的胜利，竟建立在如此不堪的谎言之上。这真相本身，就是对他武道之心的凌迟。

角落里，青铜莲花香炉冰冷依旧，炉身上模糊的兽面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李莲花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笛飞声那双燃着地狱之火的眸子，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丝极淡、近乎飘渺的弧度，那笑意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洞悉世事的疲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唉！”他轻轻喟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窗外隐隐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沉闷雷声，“趴人墙角可不是个好习惯啊，笛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