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众猫散去了。栗毛在木星旁边说了什么。木星一边专注地听着，同时点点头看向炽爪道：“炽爪，你过来。”
炽爪有些紧张，但还是快步走去。栗毛刚刚是在说我的坏话吗？毕竟我又弄伤了我的腿。
果然，她说道：“栗毛刚刚跟我说了你的情况。为了你的未来，我决定这个季节先不让你参加任何狩猎。”
那太糟了！炽爪心想。
“不过，我知道你闲不住，所以给了你其他任务。”栗毛补充说。
“什么？”炽爪问，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花。但愿是一个特殊的、光荣点的任务！
“这不是有一只宠物猫来了嘛。为了她能过得舒适点，我们决定让你陪伴在她旁边，帮她解答疑惑。”栗毛说，尾巴歪向一边，指向那只浅褐色的宠物猫。
“你随时都可以和她出营地，只要管着她，别让她死了就行。如果她要离开炽爪领地了，不用拦她。记住，不要剧烈运动，听栗毛说的！”木星在一旁补充。
这听起来仿佛是让我伺候一个长老。但还不错，至少我可以出营地走走，如果珍珠愿意！炽爪心中想。他一下感觉斗志昂扬。
“喂！我不需要一个学徒带我。”珍珠不满地盯着炽爪，一边说道。
“你会需要的。而且，炽爪不是学徒，他是一位武士。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一撞让他伤势加重，他早就得到属于他的武士名号了。能有一位准武士的陪同，这是你的荣幸！”栗毛没好气地道。
珍珠嘟囔了几句。木星对她道：“你的巢穴在长老巢穴里，会有学徒来帮你收拾。从现在起，你可以自由出入炽族领地，我们不会管你。炽爪，多问问她两脚兽的情况。”见珍珠站起身，她小声冲炽爪说。
炽爪点了点头。“我饿了，炽爪！我们去捉老鼠。”珍珠这时叫道。炽爪看向木星和栗毛。
“去吧！从现在开始，在宠物猫离去之前，你就是她的监护人。”木星眨了眨她深绿色的眼睛，说道。
炽爪低下头表示尊敬。然后他便转过身，追上了珍珠。
珍珠正要出营地。“呀，你追上来了。”她看起来有些惊讶，“看来你是认真的了。好吧好吧，能有只猫聊天也不错。看我给你展示我高超的狩猎技巧！”她往前走了几步，四周看了看，然后转过头尴尬地问炽爪：“嗯……那么，哪里的猎物比较多？”
“这里，跟我走。”炽爪努力憋住笑，带着她往小溪边前进。珍珠似乎很高兴，一路都小跑着，不停东张西望，超过炽爪好一段路后又停下来眼巴巴望着他。炽爪看她这幅着急样也想跑着跟上她，但想起木星和栗毛的嘱咐，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
他们很快就到了小溪边。“啊，我闻到了！”珍珠嗅闻着空气一边感叹道，“水的清香，草的鲜绿，以及……猎物的香味！”她在说最后一句时便认真起来，一瞬间俯下了身子，朝那只倒霉的水老鼠匍匐过去。她肥胖的身体和巨大的尾巴一扭一扭，看起来滑稽极了，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炽爪意识到，她的动作同族猫的极为相似。突然，珍珠一跃而起，她庞大的身体发出的动静引起了水老鼠的警觉。它惊恐地大叫一声，没有回头看一眼珍珠便仓皇往前跑，因为它已意识到大难临头了。然而它还是没能逃脱，珍珠的前爪刚好压在了它的背上。
“怎么样？还不错吧！”珍珠叼着老鼠耀武扬威地道。她将老鼠放到自己爪下，对炽爪邀请道：“来尝尝我捕杀的猎物！”
炽爪觉得就她这肥胖的体型应该会吃很多，不想跟她抢，因此只咬了一小口。“我不饿，你吃吧。”他说道，朝着珍珠推了推那只老鼠。
“才不是！从你发现我开始到现在，你就没吃过东西。吃了它吧，就算是我撞伤你的补偿了。我还可以再抓。”珍珠反驳说。炽爪只好点点头，继续吃那只老鼠。珍珠说对了，其实他很饿。
“但刚刚那只老鼠临死前的尖叫恐怕已经引起了其他猎物的警觉。除了傻到家的猎物，大多数都已经逃走了。”炽爪吃了好几口，突然想起来补充道。
珍珠原本在嗅闻空气，听他说这才点点头：“确实，我都闻不到新鲜的猎物气味了。”
“去森林的边缘吧。那里连着平原，说不定还能捉到兔子。”炽爪提议。
珍珠一下子来了兴致：“好啊。之前我的两脚兽给我喂过兔子肉吃，那味道真心不错！”
炽爪在前面慢慢地带路。这一次珍珠似沉下气来，愿意跟在炽爪身后走了，但听那动静，她并没有闲着。跃过一条狭窄的已结冰的小河，他们便来到了树林的边缘。原本密密麻麻的杨树桦树急剧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平原特有的黄土地。平原非常空旷平坦，远处的情景也一览无余，几乎没有掩蔽物。远方还有一些蹦蹦跳跳的黑影掠过，似乎是兔子在蹦跶。
“我的天哪，想不到这里还真有平原，而且这么广！”珍珠瞪大眼睛往远处看，但目光在看到那些跳动的黑影时便没有离开过，“你们炽族领地真的……嘿，炽爪，那是兔子吗？”
“可能吧。你可以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捉到一只。”炽爪敷衍地回答，内心却不以为然。一只宠物猫怎么可能捉到一只兔子？除非有族群猫教过她！
珍珠向远处欢呼雀跃地跑去了，炽爪干脆坐在原地，一边清理自己的皮毛一边眯着眼看珍珠捕猎。一开始她真的连兔子的影子都追不上，但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而且不断改进自己的狩猎动作，最后终于追上了一只小兔，扑到它身上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
“美味的兔子肉！”珍珠叼着兔子向炽爪小跑过来。到了他面前她放下兔子，舔了舔嘴边的鲜血：“我要开动了！”
珍珠将兔子开膛破腹后面便埋头猛吃，同族群猫截然不同，那进食的样子让炽爪觉得她仿佛几天没吃过饭一样。“你很久很久没吃过饭了吗？”他问珍珠。
“不完全是。”珍珠抬起头回答说，嘴唇和胡须上沾满了鲜血和肉渣，“我今天上午吃过两脚兽们临走时给我的猎物。”
“那也不是很饿。”炽爪说。珍珠看出了他的疑惑，鼻腔中发出奇怪的声音，说：“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已经习惯这么个吃法了。很早以前我就是这么吃的。”
“为什么？”炽爪很不解。
“嗯……”珍珠思考了一会，“我也说不清楚。可能宠物猫们天生就都是这样吃饭的。”
炽爪听出了珍珠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失落。他安静地等她吃完，然后带着她回了炽族营地。
几乎是刚一进去，珍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炽爪四处扭头想寻找她的身影，然而这时他听到了木星和栗毛的呼唤声。他只好朝族长和巫医走过去。反正这只宠物猫又不会跑走，他想，等会再找她也不迟。
“你今天和她相处了一天。感觉怎么样？”木星率先开口，关切地询问炽爪。
“还好。我带她去了小溪边，她捉了一只水老鼠，然后又去了平原，在那里捉了一只兔子。”炽爪如实回答，语气带着一些询问，怕木星不满他的这些决定。
木星看起来若有所思。“你做的没有问题。”她说道。
“但不得不说，珍珠真的很有狩猎天赋。她刚开始捉兔子时连它们的尾巴都碰不着，到最后却杀死了一只小兔。”炽爪不太情愿地又补充一句。
炽爪看到木星和栗毛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照你这么说，她很有武士水平嘛。”栗毛打趣道。
“还有一点，无论她是在捕老鼠还是捉兔子时，她的狩猎动作都跟我们很像。”听栗毛这么说，炽爪点了点头，然后又认真地说了一句。
木星和栗毛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所以，真的有炽族猫和这只宠物猫私密相处过？”木星猜测道。
“不一定就是炽族猫。也许是其他族群的猫教导的她，又或者她身上有武士的血统。”栗毛说。
“我并不同意。炽爪，你先走吧。”木星反对道，看到旁边的炽爪又补充一句。
炽爪巴不得赶紧离开。他点了点头，走到猎物堆旁挑了只猎物后便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吃。这时他看见灰牙也在一边吃晚饭，他的旁边正是珍珠。他俩正挤在一起小声交谈，灰牙一边吃肉，一边时不时抬起头左右看看，似乎很害怕族猫注意到他俩。不过这时已经挺晚了，大多数族猫已经吃完饭回巢穴去了，剩下的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没有猫注意他们。
炽爪决定去和他们一起吃饭。他叼起自己的食物，然后朝他们走过来。灰牙眼神戒备地盯着炽爪，而珍珠则是无所谓地摇着她宽松的尾巴，欢迎他的到来。
“你过来干嘛？”灰牙说道。尽管他看起来只是像不经意地一问，但他的语气生硬得像一块铁板。炽爪一下心头刺痛。如今灰牙成为了武士，而炽爪却依旧是一位学徒，虽然就光按照他们训练的时长来说也确实应该如此，但他们也不再住同一个巢穴了。灰牙在武士巢穴待的习惯吗？难道因为他还是学徒灰牙看不起他所以同他表现得生疏？
这也不是自己的错。他安慰自己，都怪他的导师雏升要木星延迟他的武士命名仪式，否则他此时也应该成为武士，和灰牙睡在一起的。
“灰牙，今天是炽爪带着我一路捕猎，给我指明狩猎地点的。他是我的朋友。”珍珠在灰牙旁边解释说。灰牙点点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炽爪便坐了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然而自他来了之后，灰牙和珍珠也不说话了。炽爪便想找一些话题：“灰牙，你是怎么和珍珠认识的？”
“刚刚吃饭的时候。珍珠她自己过来了，于是我们便在一起聊天。”灰牙回答。炽爪看向珍珠，珍珠也连连点头。但炽爪觉得灰牙和珍珠刚刚表现出的亲密无间绝对不是今晚上才认识。他刚张开嘴还想问什么，灰牙却站起了身：“我吃完了！珍珠，走吧，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巢穴。”
“好啊。木星说我的巢穴在长老巢穴里，就是那棵枯死的大树里面。”珍珠说，带着灰牙往那边过去。
炽爪坐在原地，一边嚼着嘴里的猎物一边目送着两只猫的背影渐远。一阵孤独涌上他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