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妄念·恨（有小删减）
“苍山，洱海……”
沐夕颜一步一步，在一片高山上俯瞰下方江海，风呼呼的吹着，仿佛来自千万年前的呼喊，这里比她想象的更加让人心生敬畏，沧海掀起小浪潮，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暗礁，似乎在传唱着千年来悠悠的岁月。
这里，是历史的遗迹，是圣灵的魂冢，神圣不可侵犯。
苍山洱海，将妖界与修真界遥遥相隔，却又在这里，留下最惊魂的厮杀，当年战迹遗痕又在，沐夕颜甚至一闭眼，就可以想象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战火纷飞，血流千里，亡魂不息……
沐夕颜：（慨叹）这便是苍山洱海吗？
是她闻所未闻，难得一见的地方。
沐夕颜闭眼，双手合十，敬重地鞠了一躬，向埋葬在这里的亡魂致以告慰。
随后，沐夕颜轻功来到沧海海面，海上烟波浩渺，沐夕颜目光环顾了一番后才找到那块石碑，她便点着海面轻而易举地过去了。
石碑高耸，足有三四丈高，巍峨屹立在一方土地上，石碑后是各种土包，还有残剑断戟，即便过去千年，沐夕颜还是能看得到这些金属利器的锋芒，他们为这场血战付诸一切，无论人或妖。
用鎏金烫成的“两仪神冢”格外显眼，沐夕颜看着，发现这上面还刻了一行行小字——
“视而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曒（jiao），其下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
“迎不见其首，随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画外音：选自老子《道德经》，译文：【看它看不见，把它叫做“夷”；听它听不到，把它叫做“希”；摸它摸不到，把它叫做“微”。这三者的形状无从追究，它们原本就浑然而为一。它的上面既不显得光明亮堂；它的下面也不显得阴暗晦涩，无头无绪、延绵不绝却又不可称名，一切运动都又回复到无形无象的状态。这就是没有形状的形状，不见物体的形象，这就是“惚恍”。迎着它，看不见它的前头，跟着它，也看不见它的后头。把握着早已存在的“道”，来驾驭现实存在的具体事物。能认识、了解宇宙的初始，这就叫做认识“道”的规律。】
看到熟悉的话语，沐夕颜忽然有一瞬间的难以言表，那种心情，道不出来，她没说什么，只是细细抚着纹路，忽的有些怅然若失。
一阴一阳谓之道，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阴阳互相配合，如此才见众生。
沐夕颜闭眼细细感受，想象着当年血战中那两位从天而降的神，说他们神，倒不如说他们是孕育众生的大道，他们从道中生，普度众生离苦得乐，世间道法，皆因他们而生。
沐夕颜：（像是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你们从没消失，一直都在，对吗？
如果你们还在，请一定要看看，这乱世的人间，需要你们……
·
“吱呀”一声，门开了，谷沉雪厌厌睁眼，发现来人并不是隽寻，而是雪华。
雪华：（蹙眉，心疼地行了一礼）仙君。
谷沉雪（后期）：……（幽幽）我这样子，也早就不是一个仙君了。
不过一个任人玩弄的提线木偶。
谷沉雪毫无生气地低垂着头，如同濒临凋谢的雪莲，可尽管如此，他自骨子里散发出来清冷傲骨依旧不减，哪怕被狠狠踩入泥里，他也半分傲气不输，可越是如此，越让人揪心。
捆绑他的锁链已经将他的双手双脚磨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其实这个锁链制的也有妙处，只要你乖乖不抵抗，自然一点事没有，但谷沉雪没有，他哪怕忍受着锁链狠狠收缩的痛苦，也不愿像个乖巧的羊羔一样。
他不想去看隽寻疯魔般的样子，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样子，与其被他折磨，倒不如自己麻痹自己。
谷沉雪（后期）：（蹙眉）隽寻呢。
雪华：（抿唇，依旧固执）回仙君，君主他有事，估计晚上才会回来……
君主……谷沉雪默念了一遍这个词，神色晦暗不明，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然后微微动了一下有些麻的腿，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法——盘坐。
雪华连忙上前，从袖口拿出几个小瓷瓶放在一旁的案台上，谷沉雪瞧了一眼，觉得奇怪——
谷沉雪（后期）：（挑眉）这是做什么？
雪华：（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呃……君主说……仙君您身上有些……伤，让我帮忙把这些药给您抹上。
谷沉雪（后期）：……
放屁。
什么伤不伤，分明就是隽寻他自己干的！还好意思叫剑灵来送药！
谷沉雪（后期）：（闭眼，面色铁青）不要。
谷沉雪气得牙疼，以至于一看到那几瓶药就觉得扎眼，他就是一身伤也用不起他这药！
雪华也有些无可奈何，忍不住吐槽隽寻下手之狠，但又考虑到可能伤确实比较重，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鼓作气往前冲——
雪华：（硬着头皮）仙君，您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总不能跟自己都过不去啊。
哪知谷沉雪就是这么一个狠起来连自己都不会管的人，他将手上的锁链带长，双手抱臂，一副至死方休的样子——
谷沉雪（后期）：（冷淡）他隽寻不就是希望看到我活活死去吗？那就让他亲眼看着。
一听这话，雪华算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谷沉雪怎么能再死一次啊！于是连忙摆手，祈求道——
雪华：（心酸）仙君，您不看在君主的份上，也要想想那些还在等你的人啊。
谷沉雪（后期）：……
谷沉雪有一瞬间的停顿，雪华的话让他想起了青雪峰那些为他送行的弟子们和长老们，他们可都一直焦急盼着自己回来呢……可他却差点忘了他们……
雪华：（轻轻叹了口气）仙君，还没结束。
谷沉雪（后期）：（终于抬头看向雪华）
雪华：（苦笑）仙君，你可以不信任何人，甚至可以不信君主，但你……
雪华：要信你自己啊。
谷沉雪静默了，心中像是有两个声音在不断争吵着，他知道这一切是没有结束，妖界已经开始反击了，鬼域也在暗中作祟，甚至连最神秘的九重渊也参与其中，这其中还有太多未破解的谜题……
雪华：（神情严肃）主子入魔，人间遇难，修真界面临危机。
雪华：（目光灼灼）仙君，您的肩上，还有重任。
雪华一字一句，说得无比珍重，她其实早就想说这样的话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现在眼看着谷沉雪这株傲骨雪莲都快要折下去，她真的忍不了了，她再也不想重复同前世一样的结果了。
谷沉雪（后期）：（目光深邃）你说这些，是不是知道什么？
雪华：（只是从容一笑）我是因道而生的剑灵，就算主子入了魔，我还是一样，这一切都有其中道理，不是我知不知道什么，道法自然，我也只是想借此告诉仙君。
雪华：您还有一颗初心，主子也一样。
谷沉雪（后期）：（终于叹了口气）可阿寻的初心早已被混沌魔气所淹没，要想挽回非一朝一夕。
谷沉雪终于被说动，这可让雪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安稳了些。
雪华：（急）所以需要仙君您啊！
谷沉雪（后期）：（示意雪华看看自己身上的镣铐）嗯，靠我？
雪华：……
雪华：（干笑着摆摆手）您也说了不是一朝一夕嘛，委屈您了。
谷沉雪（后期）：（蹙眉）你既然依旧如初，为何不选择去劝阻？
雪华：（无奈地笑了笑）仙君不必多问了，我也只是顺其自然，改变不了的就算是真的豁出去了也不一定能成功，往前看。
谷沉雪没再多问，心中多了几分平静，于是顺手将两边衣袖往上一挎，那一刻，雪华是有些不忍心看的，那一道道伤痕都太清晰，可以想象隽寻下手有多狠了，那是残忍的，却又是温柔的。
雪华下不去手了，干脆捏了个诀，把那还在睡大觉的玄火麒麟给吼了过来——
雪华：（一脸黑线）死麒麟，快滚过来，不然分分钟把你窝给掀了！
谷沉雪（后期）：……
这是跟着什么主人就学什么吗？
一分钟后，被迫醒来的麒麟一脸幽怨地出现在了寝宫。
他先是很讲礼貌地向谷沉雪行了一礼，而后愤愤地看着雪华——
玄麟：（咬牙）世界毁灭了？喊我来救世？
雪华：（扔给他药瓶）世界没毁灭，仙君受了伤，你给他上药，我去烧热水让仙君沐浴。
玄麟：（接过药，一脸无语）你就直接说上药，这多大个……
玄麟念念叨叨地拿着药转过身，看向谷沉雪身上的伤痕，一瞬间就愣住了。
事儿啊……
玄麟：（倒吸一口凉气）姑奶奶啊！主子还是不是人啊！
雪华：……
谷沉雪（后期）：……
他都没说什么，这么惊讶干什么……伤是在他身上……
雪华：（抽搐着嘴角）主子他早就入魔了，（转身）行了，你慢慢上药，我去烧水。
雪华转身离开了，玄麟也很快恢复常态，小心翼翼地为谷沉雪上药，但看着上身遍布的红痕，他只觉得隽寻像是恨透了谷沉雪一样，如此长期下去，谷沉雪怎么受得了？他现在跟肉体凡胎毫无区别，这样的折磨下还能保持清醒真的是难为他了。
玄麟：（蹙眉）仙君，这里伤的比较重……不像是……
玄麟看着谷沉雪后颈上有一道不算太长的却比较深的口子，还没完全结痂，又因为头发的缘故藏得比较隐蔽，若不仔细点还真发现不了。
闻言，谷沉雪想起那日剑仙大赛被妖皇他们拦在山谷里，斗争过程中撞在了石壁上，应该是碰到了比较锋利的地方，所以划破了，但其实……也没多疼。
谷沉雪（后期）：（垂眸）无碍，之前不小心磕到了，简单上个药就可以了。
玄麟没有多问，“哦”了一声，继续上药，这一下上得格外仔细，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弄完的，之后才算松了口气。
谷沉雪（后期）：多谢。
谷沉雪简单道了谢，重新换上衣服，之后雪华就进来了，见玄麟上完了药，满意地点了点头。
雪华：（温声）仙君，这外伤药效果很好的，另外，一个时辰后，我让玄麟带您去隔壁的药泉房，那里的泉水配上这药，疗效更好，也可以帮您松一松筋骨，缓解一下疲劳。
谷沉雪（后期）：（点了点头）你们有心了。
也好，至少也让他稍微有了点希冀。
之后为了让谷沉雪休息一会儿，玄麟和雪华就先告辞退下了，寝宫又只剩谷沉雪一人。
谷沉雪默默靠在了床栏边，闭眼静静思索。
“仙君，您的肩上，还有重任。”
“您还有一颗初心，主子也一样。”
“所以需要仙君您啊！”
……
他只是一株来自昆仑之巅的雪莲，受仙人点化来到青雪峰，机缘之下遇到云卿述并拜他为师，后来刻苦修行，成为一代令人仰慕的仙君，可他……重任又在何处？
除邪祟？斩妖魔？为人师？可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谷沉雪（后期）：（蹙眉）初心……
和隽寻一样的初心，是什么……
·
——魔阎宫——
“妖皇殿下大驾，还真是令本座惊喜啊。”
“呵呵呵，魔帝大人可是说笑了，想来你对本尊只有怨恨，并无惊喜。”
寒气逼人的宫殿里，隽寻一脸假笑地看着对面的人，那人正是妖皇。
隽寻之所以有事就是因为妖皇这个家伙忽然来到魔岭，而且就是要见他，隽寻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都还没去妖界亲自找他算账，他倒好，竟然先发制人，说是要同他做一笔交易。
一想到前世自己和妖皇完全就是不共戴天之仇，若不是他，自己怎可能会那么快入魔，这个妖皇定然也作为重生者，他也清楚前尘种种，而这次隽寻入魔估计又是他干的，不是他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两个都是重生者，当然不用虚与委蛇，表面样子做过后，隽寻就屏退了所有人，直接开门见山——
隽寻（魔化）：（冷笑）说吧，又打算耍什么花招？把本座整入魔了很高兴吧。
未知：（勾唇）魔帝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尊承认，前世种种本尊的确做得过分，但你重生了，而且现在，不也挺好？
未知：（微微眯眼）权势，领土，美人都是你的，这样还不够？
隽寻（魔化）：（目光冰冷）你想说什么。
未知：（笑）很简单，本尊与你有共同的目标，修真界。
隽寻（魔化）：（嗤笑）你怎么就认为本座会去管修真界？
未知：（笑的诡异）这是避无可避的，就算你不去，那些个自诩名门正派的会放过你吗？
隽寻（魔化）：（面色阴沉）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未知：（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还能是什么，当年苍海血战修真界害了妖界不计其数的妖，这笔账，本尊不该算算吗？
隽寻留意着妖皇的表情，见他一提起苍海血战面色就异常难看，哪怕压制着，也隐隐可以感受到他滔天的怒意。
隽寻暗自思忖着，他当然不信妖皇，但没有永远的朋友，却有永远的利益，妖界如今也已经准备反击，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隽寻本来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主，自然也不怕他。
未知：（笑）本尊知道魔帝大人信不过，所以才来做交易，你助本尊铲除修真界，而本尊不仅帮你收纳鬼域，还……
未知：（拿出一个小瓷瓶）帮你压制煞气。
·
灯灯：今天的提前发了，下章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