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风雨如晦

次日清晨——

隐隐觉得有人在叫自己,隽寻缓缓睁开略微酸胀的眼睛,看清了软榻前站着的人,是雪华。

雪华见隽寻苏醒过来,揪紧的心先松了一半,接着连忙上前扶起隽寻——

隽寻意识有些混沌,好半晌才清醒,他看起来似乎很疲惫,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不难想昨晚的梦魇折磨得他有多难受。

雪华:(于心不忍)主子。

隽寻(后期):(揉了揉眉心,酸涩地开口)不必说了,本座知道自己的情况。

隽寻缓缓推开雪华扶着自己的手,起身而立,洗漱整理好后又自己站到了窗前,吹着初冬的凉风,意识明朗不少——

隽寻(后期):(背对着雪华,垂眼轻声道)师尊去了吗?

雪华:(忍着无奈,点头)是,今早天不亮就去了空玄城取令牌,商议三天后的剑仙大赛了。

闻言,隽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这一步还是按着原来的发展,只是多出来一个他和谷沉雪去北海看花。

他知道这是重生后第一次和他到北海去,也同样是最后一次,所以才格外珍惜。

自己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从昨晚的情况来看,剑仙大赛上,他恐怕无法死撑了,横竖都是要和重生前一样。

他不知道这之后谷沉雪该如何看自己,该如何想自己,是和重生前一样断绝一切瓜葛,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信任——

他倒是挺希望谷沉雪偏向后者——

“师尊,如果,阿寻说如果,哪天阿寻若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您……会如何?”

“自然是把你拉回来,小兔崽子还想走不归路?”

“……拉不回来怎么办?”

“没有拉不回来这一说,你是为师的亲传弟子,你若入了歧途,是想和为师翻脸吗?”

“不必多说,真到那一天,说什么,为师也会给你拽回来。”

说什么,都不会让你堕入黑暗。

隽寻想起昨天从北海回来的路上和谷沉雪说的那些话,心里闷得不行,如果可以,他可真希望自己不是这样一个人人喊打的身份啊……

雪华看着隽寻孤零落寞的背影,狠了狠心,咬着牙不去看,造化弄人,怎么偏偏给他们二人安上这样一副枷锁。

隽寻(后期):(神情恍惚)雪华,到时本座不清醒了,你可得拉着点本座,指不定啊,本座还会再掉一次苍邪崖。

雪华:(一挑眉,甩手)主子,你这样,我可不想再和你说半句话了。

隽寻(后期):(笑着摆了摆手)说着笑呢,这不看你半晌没动静,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本座。

雪华:(苦笑)不必了,您堂堂魔帝,哪里需要我安慰啊,自己三两下就把自己治愈了。

隽寻自知雪华没有和他一样开玩笑的心情,勉勉强强几句,也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隽寻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放眼看着凌雪峰的景色,这景色他不知道看了多少回,如今却依然看得格外珍惜。

自己之后,怕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了吧?成了魔,自己该对谷沉雪翻脸不认人了吧?自己该没有清醒的意识,喜怒无常了吧……

无数个念头从隽寻脑海一晃而过,最终都被隽寻一一否决,反正最终总会成魔,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隽寻(后期):(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倾听风声)还有些时间,雪华,你再陪本座说说话吧,不然到时候本座说的话都是你不爱听的。

隽寻说着,便又转身看向雪华,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雪华看着他,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怎么说呢,她也不是没想过帮隽寻,可白溪说过,帮他们有可能只会适得其反,雪华哪里敢去赌,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命轨无法改变,但人是活的,雪华心里一直有着这样一个念头,若是隽寻需要,她随时可以义无反顾,不为别的,她只是想看看那安稳的天下了。

于是,雪华微微点了点头,和隽寻说起了她曾经跟着第一任主人,也就是白溪的事情。

隽寻没再自称本座,雪华也没一脸正色,两人谈笑风生,倒像是一身轻松。

隽寻(后期):(笑)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之前是这么小的一簇光球。

隽寻边说,还一边就比划起来了,活像个孩子似的,雪华被他气笑——

雪华:(一字一句)啧,那你在娘胎里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小呢。

隽寻毫不客气地笑了笑,气氛得到了缓和后,隽寻又想到了什么,继而开口问道——

隽寻(后期):(轻声)雪华,你还记得在净心湖时你说的初心吗?

雪华愣了愣,隽寻也是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不知为什么,他对那十二个字,从前是不甚在意,如今却有了另一番看法——

雪华:(重重地点头)记得。

“忠天地,诚待人,勇赤心,守大道。”

雪华:(郑重)忠、诚、勇、守,这十二字,是自从我出世起,我的第一任主人,告知于我的,我一直,铭记在心。

雪华:(笑)还有,不跟丢主子。

隽寻(后期):(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好。

说着,隽寻的目光变得郑重,他心中升起一股异样却又不排斥的情绪,这股情绪催使着他,一字一句,无比珍重——

“雪华,你记着,无论之后我,成了一副什么鬼样子,最后,都得,把我拉回来。”

“雪华,谨记。”

·

——妖界大殿——

妖皇负手立在殿外,看着百层台阶之下的妖界,眼底情绪晦暗不明,这时,紫衣女子走了过来,对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未知4:(沉声)尊主,许哲松那边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刚刚袭月传来音讯,她那边也一切顺利,随时可以出手。

紫衣女子一字一句,音调平平,没什么过多的情绪,妖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未知:(冷笑)好戏终于是要上演了,本尊可是等不及要看了。

谷沉雪,你可得接好本尊送的大礼啊。

·

“子衿师姐!”

扶子矜本来是在青雪峰后峰的凤铭瀑布坐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扶子矜回头,就看见鹊熙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扶子衿:(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小鹊熙来了,有什么事吗?

扶子矜给鹊熙让了个地方,鹊熙大大方方地坐下了,随后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给她——

扶子衿:(有些诧异)这是——

鹊熙:(打断,笑)欸——先别说别的,师姐我问你,你觉得这玉佩好不好看?

看着鹊熙两眼放光的样子,扶子矜心里莫名有些奇怪,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扶子衿:(蹙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鹊熙:(笑着摇摇头,执着)师姐你就发表发表意见,不亏。

扶子衿:我——

鹊熙:(嘟嘴)必须的是心里的真实想法啊。

鹊熙紧紧盯着扶子矜,倒弄得扶子矜有些心慌了,但看着她手上的那枚精致的玉佩,心里也的确觉得不错,于是点了点头——

扶子衿:(讷讷)好,好看……

怎么回事,她怎么还结巴了?

然而鹊熙却是一脸激动地把手上的玉佩塞给扶子矜——

鹊熙:(贼兮兮地笑了笑)好看就收下,可别辜负了煜岚师兄的一份心意。

说完,鹊熙趁着扶子矜消化这句话的时间,起身一溜烟就没影了,扶子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脸震惊地看向手中玉佩——

这是,大师兄给她的?

扶子衿:(茫然)夏煜岚……

扶子衿:(目光晦暗)怎么就是说不听呢……

看来只能让他到时看清真相,才有可能让他放下这念头吧。

扶子矜想着,看向手中玉佩,想把它给扔了,可是思来想去,却硬是没舍得下这个手。

扶子衿:……

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对夏煜岚有什么心思不成?

扶子矜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她不能如此,也不会如此。

但那玉佩,扶子矜还是心里矛盾地收下了。

扶子衿:(咬了咬牙)暂时替他收着,到时见着,再还给他就是。

·

穆戎和祁砚接到任务,下山去帮一户人家除了邪祟,返回的路上,穆戎又聊起了之前中毒的事——

穆戎:(目光沉沉)她虽是容器,可她的体内,是我娘和姑姑的魂魄。

穆戎:(目无焦距)若是有一天,我和她再遇上,是该杀了她吗?

穆戎说这话时,祁砚能感受到他的悲戚,却也无法帮上他什么,只是默默地拍了拍穆戎的肩膀——

祁砚:(轻声)会有一个结果的,世事难料,若是真有那一天,我还是站在你身边。

没有别的花里胡哨的安慰,祁砚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不是一切都可以两全其美的,若是做不到,就无法去勉强。

祁砚这句话虽说不上多么感动人,穆戎却是记在心里,随后伸手揽过祁砚的肩膀,淡淡一笑——

穆戎:(勾唇)这可是你说的,既然上了我这贼船,那你可别想着下去了。

祁砚:(无奈地笑了笑)我这都上来了,你还会给我机会下去吗?

祁砚:(轻叹,目光珍重)穆戎,我听凌云长老说,这之后,修真界恐怕不会那样太平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穆戎:(点了点头,神色严肃)我知,修真界的太平本就是个表面现象。

千年前与妖界的大战,妖界大败,他们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什么签订和平之约,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妖界能妥协才是有鬼。

如今这假象,也该被现状撕破了。

风雨如晦,之后的修真界,终究不可避免一场动乱。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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