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凤殇
初春，略寒。
这是凤椿戏班正式住在枫原镇的第一个年头，一直以来都特别受镇民们的喜爱，尤以小栩子为主，这孩子自从答应了凤鸳一定早点来和她学唱戏后，天天起得比鸡早。
这天立春，小栩子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洗漱整理好后就兴冲冲地跑去了凤椿戏班，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小栩子（少时）：（探头探脑）凤鸳姐姐？
小栩子来到后院，张望了一下四周，没瞧见凤鸳人，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凤鸳一脸平静地站在垂杨柳下，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凤鸳（少年）：（笑）小栩子，你每天起的这么早，睡得好吗？
小栩子（少时）：（笑眯眯地拍了拍胸脯）必须的，不然怎么会来找凤鸳姐姐教我啊？
凤鸳淡淡地笑了笑，将发丝挽到耳后，招了招手，示意小栩子过去，接着就开始和他将唱戏的基本要领——
凤鸳（少年）：（神色严肃）唱戏最重要的，是要掌握手、眼、身、步、法的要领。
凤鸳（少年）：同时，声情并茂很重要，将自己的感情融进戏曲里，切身实际去体会当中情感，会更加有所感触。
凤鸳一声声说着，手上也一把一把教着，小栩子听得认真，练得仔细，两人后来一直都是在垂杨柳下，一个认真教，一个细心学，很快过去了大半年。
·
“不对，气息没调整好，重来一遍。”
“手势错了，重来一遍。”
“别走心，重来！”
……
又是一个入秋季节，一大清早，戏班子的后院里就传来了一声声指导，看来教的人似乎有些无奈，偏偏语气十分强硬。
凤鸳看着眼前自己教了大半年的小栩子，心里一阵五味杂陈，话说，她当年不过十几天就已经入了门，怎么这小子看着机灵，学起来也认真，可偏偏就是还没入门，难不成自己方法不对？！
思索间，小栩子又做错一个动作，凤鸳叫停——
凤鸳：（轻叹）先休息一下吧，回去后你再好好琢磨琢磨这套动作。
大半年一过去，凤鸳虽然样貌上没多大变化，倒是长高了些，眼看着原本起自己肩膀的小栩子这回连肩膀都够不着了，凤鸳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倒是小栩子心大的很，对他来说说，高点矮点都没关系，能开开心心的就好，这是一个只有七八岁孩子的一点奢求。
听了凤鸳的话，小栩子对于自己笨手笨脚总学不好感到惭愧，毕竟他是真的很认真在听了，凤鸳也教得细，偏偏他还是学不来。
小栩子（少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太笨了，让凤鸳姐姐费心了。
凤鸳：（笑着摆摆手）不打紧，只是缺少些天资，日后勤加练习，会有成效的。
正聊着，一白衣女子就面带笑意地走了过来——
二师姐：（淡淡一笑）小鸢，明日就是你的十四岁生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闻言，小栩子眼睛一亮，连忙看向凤鸳，凤鸳只是摆了摆手，笑了笑——
凤鸳：（温声）只是一个生辰而已，随便什么都可以，别送太贵重的东西了，或者有什么吃的也可以。
小栩子（少时）：（跳出来，笑）原来凤鸳姐姐快过生辰了，我先回去一趟！
说完，小栩子就脚底生风似的跑出去了，凤鸳刚想叫住他嘱咐几句，又发现人早就没影了，无奈地笑了笑——
二师姐：（抿嘴一笑）小栩子一直都这样喜欢笑。
凤鸳：（垂眼）这样也挺好，起码他还能没心没肺一下。
凤鸳声音很轻，二师姐知道她是又对自己无父无母的身世有些感慨了，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但这就像是一道伤疤结了痂，哪怕好了，也会留下淡淡地痕迹。
二师姐心里一阵心疼，伸手摸了摸凤鸳的发顶，没说什么，有时无声的安慰比有声的劝慰更有效。
·
小栩子一回到自家客栈，就兴冲冲地跑到自己的娘面前——
#小栩子（少时）：（咧嘴一笑）阿娘阿娘，能不能教教我一道菜式？
小栩子的娘木氏听后，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多功能人物：木氏：（笑意盈盈）怎么了？是想给谁吃啊？
#小栩子（少时）：（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笑）凤鸳姐姐明天就过生辰了，我想给她送礼物。
多功能人物：木氏：（不解）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送一道菜啊？
#小栩子（少时）：（眨眼）凤鸳姐姐说食物也可以啊，（憨憨地笑着）所以我就想着做一道菜了。
小栩子心思单纯，木氏看得出他的诚心，于是应下了，教他做起他说的菜式——
·
夜里，凤椿戏班已经闭了门，凤鸳在自己闺房里默默地看着戏本，明天是她亲自登台唱戏，就当是为她过个生辰了，另外还有自家师兄师姐的一些小礼物。
这时有人敲门，接着大师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凤鸳这才放下手中戏本，说了声“请进”后，就看见大师姐面露忧思地进来了。
凤鸳见大师姐这样，一时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连忙出生询问，大师姐默默地坐下后，才开了口——
大师姐：（蹙眉）凤儿，明日你登台后，记得小心些。
凤鸳：（目光一凛）怎么回事？
大师姐：（无奈地叹了口气）今日大师兄登台，台下有个枫原镇的大老爷，说戏唱得不行，不合他心意，让大师兄重唱了好几遍才肯罢休，我估摸着他明天还得来，所以怕你也出事，就来告诉你一声。
大老爷？
凤鸳心下一沉，目光有些晦暗不明，烛光打在戏本上，上面的内容依旧清晰。
凤鸳：（蹙眉）没有镇民帮忙吗？
大师姐：（摇头）的确有几个出言帮忙，只是这大老爷并没有特别刻意地去辱骂大师兄，只是不咸不淡地要求重唱，而且我听说，这老爷姓简，枫原镇上的一大部分镇民还挺倚仗他的。
这就很明显了，只要这简老爷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那还没什么，只是凤鸳这会儿心里却不安起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
次日清晨，露水未干，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凤鸳早早地起来了，刚洗漱整理好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院子里，小栩子已经站在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枝条的垂杨柳下，手里还提着一个精巧的盒子。
凤鸳讶异，看着小栩子一脸高兴的样子，也淡淡地笑了笑，走上前去看了看他手里提的盒子——
凤鸳：（笑）这是什么？
小栩子（少时）：（笑吟吟地将盒子递给凤鸳）祝凤鸳姐姐生辰快乐！
凤鸳眼睛一亮，伸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一股令人流连的香味扑鼻而来，再一看，竟然是一盘现做的荷花酥，外表就如荷花花苞一样。
凤鸳：（诧异）这是现做的，可是你的荷花哪里来的？
小栩子（少时）：（笑）我爹的一个朋友从江南一带的四季园带回来的，刚一带回来我就现做了，就想着凤鸳姐姐你会不会喜欢。
凤鸳心下感叹，这小家伙有心了，这样想着，昨晚不安的情绪也就烟消云散了。
凤鸳：（淡淡一笑）多谢，这份礼我收下了。
凤鸳：（笑）一会儿我会登台，你可以去看看，顺便学一学，不可偷懒。
小栩子（少时）：（拍拍胸脯）必须的！
·
今天来看戏的人不少，凤鸳在上台前留意了一番台下，一眼瞥见了正中间和大师姐描述得很像的大老爷，目光瞬间黯了黯。
也罢，总不会让她一个才只有十几岁的孩子重唱。
终于，凤鸳登上了台，粉墨装饰，云袖锦衣，娇而不艳。
小栩子就在台下看着，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凤鸳恰好看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也就不去管什么大老爷了，只管去尽心唱自己的戏——
台下掌声不断，小栩子心里也高兴，唯独最中间的简老爷眯了眯眼，捋捋胡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么盯着台上的凤鸳，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一曲戏唱罢，凤鸳鞠了一躬，又瞟了眼那简老爷，见他没什么太大的情绪，便一挥云袖，不动声色地退下台去了。
人群还没散完，小栩子也准备去看看凤鸳，结果刚迈出几步，就看见还在座位上的简老爷冲一旁的家仆勾勾手，那家仆就连忙凑上前——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面无表情）这小丫头唱戏唱得不错，你找个机会去和那老头子谈谈，将这小丫头卖给我，多少钱都可以。
此话一出，小栩子当场就愣住了，他离那简老爷不算太远，听的还算清楚，却没想到简老爷竟然想买凤鸳，那是能买的吗？！
家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转身就匆匆去了，小栩子在逆流的人群中目光闪了闪，见简老爷依旧坐在位子上，一手敲着一旁的木桌子，小栩子心里一阵不安，连忙跑开了。
小栩子匆匆忙忙来到后台，凤鸳恰好在卸妆，见他一脸惊慌，有些不解——
凤鸳：（蹙眉）怎么了小栩子？
小栩子（少时）：（双手紧攥，眼神慌乱）凤鸳姐姐，刚刚听戏的那个大老爷说想要买你！让你专门给他唱戏！
“啪嗒”
凤鸳手上的小镜子应声落地，碎成了一片一片，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小栩子——
凤鸳：（咬牙）他，亲口说的？
小栩子（少时）：（担忧）是他亲口说的——凤鸳姐姐，怎么办？
怎么办？她不是神仙，又不能改变这一切，而且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改变得了。
思虑再三，凤鸳最终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窗外——
凤鸳：（冷淡）那就去看看。
小栩子（少时）：（讶异，蹙眉）不行啊凤鸳姐姐，这万一……
小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凤鸳苦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凤鸳：（目光灼灼）没有万一。
改变不了的事实，她也无回天之术，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她不想把她身边的人牵扯进来。
·
“我不同意，多少钱也不行。”
正厅里，一位已经年迈的老人坐在椅子上蹙着眉，手杵着拐杖敲了敲地面，似乎没有妥协的意思。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家仆，正是简老爷的，而简老爷则是坐在一边面色平静地看着老人，手捧着一盏还冒着热气的茶。
多功能人物：戏班老人：（拧眉）凤鸳她还小，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卖出去？就算真的要卖，我也不会同意！
多功能人物：戏班老人：（无奈地摇着头）凤鸳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她自己肯定也不会同意，那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语气淡淡）老人家，我不想多说什么，但你这么护着一个戏子，说来说去，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份，而且，你这儿，也不过是个戏班子。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目光沉沉）里面养的不过都是一群只会卖艺的戏子！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嗤笑）我高价收买已经是给您老人家薄面了，可别都逼急了。
意思很明显，“我就是看在她唱戏还合我心意的份儿上才没计较”。
“我不同意。”
门外传来清冷的一声女音，戏班老人一惊，抬眼看去，就看见凤鸳面无表情地进来，正眼都没给简老爷一个，就果断地拒绝了。
凤鸳：（对戏班老人行礼）主管爷爷。
多功能人物：戏班老人：（欲言又止）孩子……
凤鸳：（淡淡一笑）我都知道。
说完，凤鸳又冷了脸色，看向了一旁的简老爷，语气冰冷——
凤鸳：（面无表情）我是个戏子不错，但也没轮到任谁践踏的地步，简老爷既然这么说，那我也没同意的必要。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眯了眯眼）我劝你想清楚，别为了你这句话而后悔。
凤鸳：（平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也没必要收回。
凤鸳态度强硬，简老爷被气笑了，接着一摔茶盏，拂袖起身，走之前还看了眼凤鸳，眼里闪过一丝狠辣——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冷笑）好啊，那就别收回来了。
说罢，简老爷就带着家仆快步离开，人走远后，凤鸳松了口气，张开手一看，手心全是汗，戏班老人心疼地把她带到身边，一下下抚摸着凤鸳的长发——
多功能人物：戏班老人：（红了眼）孩子啊，苦了你了……
凤鸳：（连忙摇摇头，淡淡一笑）没有没有，你们在我身边就好了，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只要，最亲的人还在就好了……
不求别的，她只求他们平安。
·
简宅里，简老爷面无表情地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一旁的家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以为简老爷是不顺心了，半晌才开口道——
多功能人物：家仆：（小心翼翼）老爷，我们这……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摆摆手）别说了。
家仆立刻闭嘴，简老爷放下手上的逗鸟棒，拍了拍手，冷冷一笑——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捋捋胡须）她不是说她还没轮到任谁践踏的地步吗？
多功能人物：家仆：（惊）老爷的意思是？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眼里流露出一丝精光）那就如她所愿！
·
“怎么样怎么样，凤鸳姐姐，那大老爷没为难你吧？”
一回到后院里，凤鸳就看见了焦急等候的小栩子，好像要被卖出去的人不是她，而是小栩子。
凤鸳淡淡地笑了笑，掩去严重的犹疑，上前拍了拍小栩子的肩膀——
凤鸳：（笑）放心，没事。
四个字，虽然简短，却让小栩子安了心，心道还好，于是也绽开笑容——
凤鸳看了看天，见天色阴沉，应该是快要下雨了，于是又笑着看向小栩子——
凤鸳：（抿嘴一笑）快要下雨了，小栩子早些回去吧，今天谢谢你的礼物了，有机会我可以学了给你做一份。
小栩子（少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凤鸳姐姐再见！
小栩子兴冲冲地和凤鸳告了别，满心欢喜地回去了，他一想到以后还可以尝到凤鸳姐姐的手艺，心里一阵高兴。
小栩子走后，凤鸳的脸色就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过了一会儿，她去了厨房——
炊事婆婆一见凤鸳来了，连忙乐呵呵地上前——
多功能人物：炊事婆婆：（笑意盈盈）阿凤啊，你来了，想吃些什么？跟婆婆说，婆婆给你做，今儿是你十四岁生辰，可得高兴高兴。
凤鸳：（淡淡一笑）好，那我得尝尝婆婆的新菜。
多功能人物：炊事婆婆：（笑）好好好，这就给你做啊，咱的阿凤啊，可得好好长大，婆婆以后入土了，还得在天上看着你呢。
凤鸳：（蹙眉）婆婆这说的什么话，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笑）您也一定可以看到阿凤长大。
“好好好，我会等着阿凤长大的，咱的阿凤啊，最懂事了。”
……
夜里，猛然飘起大雨，凤椿戏班早早闭了门，却不料，闯入不速之客……
凤鸳本来睡得不沉，偏偏不知道吸入了什么，晕沉沉地睡过去了……
随后，好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进入各个房间，一瞬之间，血染窗纸——
连惨叫都来不及。
乱了。
黑衣人杀完戏班的所有人，将他们一个个都拖了出来，大雨倾盆，血与雨水融合，惨不忍睹。
而就在这时，家仆撑着伞，伞下是一脸得意的简老爷，他一步步走到尸体面前，踢了踢其中一个——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冷笑）老人家，我说什么了？您瞧瞧，这就是下场。
那被踢的正是白天里和他谈过话的戏班老人，可怜老人一把年纪，死不瞑目……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那藏在暗处的炊事婆婆看见了，她拼了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如今的她已经四十几了，这样的场面，她实在忍受不了……
当那群人闯进来之前，她被大师姐和二师姐一起藏了起来——
大师姐：（咬牙）婆婆，您听我们的，千万不要出来！
二师姐：（拧眉）无论看见什么！
炊事婆婆一惊，刚想开口，门外就闯进来几个黑衣人，什么都没说，一下子就捅了大师姐和二师姐一刀……
两位师姐睁着双眼，心里想着的却是——
今天是阿鸢的生辰啊……
·
凤鸳是被雨水打醒的，然而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切时，脑子瞬间“嗡”的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围那些熟悉的人儿，已经冰冷的尸体……
凤鸳：（愣）大师姐……二师姐……大师兄……
凤鸳着了魔似的，甚至觉得这都是梦，然而打在身上的雨水清楚的告诉她——
这是现实。
凤鸳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满手鲜血，手上还有一把沾满殷红的长刀。
“哐啷”一声，凤鸳一把扔掉手里的刀，疯了一样爬到已经冰冷的尸体面前，抱起戏班老人的尸体痛哭——
凤鸳：主管爷爷，主管爷爷！您醒醒，您醒醒啊！别吓我，您别吓我！
雨水滴滴答答地顺着凤鸳的头顶滑落，早已分不清雨水泪水，戏班老人的眼睛未必，凤鸳忍着疼痛伸手为他合上……然后，爬向其他人……
“大师兄，你醒醒，不要睡好不好，你说过的，会一直护着阿鸢的，你醒醒！！！”
“二师姐，你听得到阿鸢说话吗……阿鸢想听你讲故事，你上回的故事还没讲完啊……二师姐！”
“大师姐……阿鸢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睁眼看一看阿鸢好不好，好不好——啊——”
……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明明白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凤鸳在雨里碾转，嗓子都快喊哑了，偏偏盖不过大雨瓢泼的声音，也没能叫醒一个人……
终于，凤鸳就快没力气的那一刻，有人来了，然而不单单是简老爷，还来了一个镇民，是简老爷收买来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为了更好的捏造凤鸳杀害戏班所有人的事实，找来的一个“见证人”。
看着凤鸳狼狈的样子，简老爷没有一点怜惜，反而得意的厉害，接着一脚踩在凤鸳的背上，迫使她趴在地上——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冷笑）如何啊，还没轮到任谁践踏的小丫头？
简老爷脚下一点都不留情，凤鸳额头磕在地上，一下子就把额角磕破了皮，瞬间就流了血，偏偏被雨水冲刷——
凤鸳：（咬牙，嘶哑）是你——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嗤笑）是我又如何？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不屑）不过区区戏子，也敢在我面前耍威风，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把自己看得多高啊，啊？
凤鸳：（凄凄惨惨地笑了）我是个什么东西？（嘶吼）也轮不到你来说！戏子不是东西？你们就是东西了吗！！
凤鸳：（冷笑）你想留我一条命？让我给你唱戏？我告诉你，做梦！！
话音刚落，简老爷就一把拎起瘦弱的凤鸳，一巴掌拍了上去——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冷笑）我不要你给我唱戏了，但是，你得在镇民面前唱一出戏！
凤鸳：（有气无力）不，可能……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眯了眯眼）是吗？
说着，他就把扔开凤鸳，拍了拍手，扫了一眼周围的尸体，忽然笑了——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你不唱，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最亲的人——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笑）死无葬身之地！
凤鸳：（惊）不可以！
一听到简老爷这句话，凤鸳当时大脑就一片空白，随后目光瞬间冰冷，久久没有什么动作，像是在思考，简老爷也不急，让家仆给他撑着伞静静地看着跪坐在地的凤鸳——
夜雨之下，又是秋季，冷嗖嗖的风吹着，凤鸳的身体瑟瑟发抖，却一直咬牙硬撑，终于勉强支撑着身子一点点站了起来——
凤鸳目无焦距，想看死人一样看着简老爷，最终吐出一句——
“我唱。”
一声响雷，雨疯狂地下着，丝毫不留情，浇湿了一切，也浇凉了一个人的心……
·
凤鸳看着自己的师兄师姐们一个个入了土，最亲的人，一夜之间，已经和她阴阳两隔，多荒诞啊。
最终，简老爷安排的人将她硬生生地绑回了戏班，生怕她一直守在魂归园里。
·
第二日，凤椿戏班所有人都被凤鸳所杀的消息一下子传遍枫原镇。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然而偏偏，就连凤鸳自己，都亲口承认了。
“你若不承认，我随时可以让你的那些师兄师姐们，抛·尸荒野！”
镇民们不敢想象，养了凤鸳十几年的待她那么好的人，她反而恩将仇报，不过一瞬之间，凤鸳在绝大部分的人心里，都成了不值得尊重的对象。
小栩子听到这消息时，已经是在去戏班的路上了，然而这一下如晴天霹雳，差点让他找不到东南西北，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他连忙抓起邻居大婶的胳膊，一脸仓皇失措——
小栩子（少时）：（慌）大婶，怎么回事？！
多功能人物：邻居大婶：（无奈地叹了口气）凤鸳这丫头，杀了戏班所有人，一个没留……
小栩子（少时）：（惊）什么……
多功能人物：邻居大婶：（絮絮叨叨）怎么会这样呢，平时明明看着孩子那么心善手巧，怎么偏偏……
邻居大婶的话让小栩子的大脑一阵嗡嗡作响，后面她说了什么都没再听了，转身就跑——
不会的，凤鸳姐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不会的！
“今天谢谢你的礼物了，有机会我可以学了给你做一份。”
心里想着凤鸳昨天对他说的话，小栩子心跳得极快，生怕去晚了见不到凤鸳了。
然而当小栩子赶到时，凤鸳已经站在戏台子上了，她已经画好了妆，穿戴好了服饰，偏偏，再没了笑容，小栩子看到她时，台下已经围了一堆人，那些人都在唏嘘着——
“这，这是干什么？唱戏？”
“不会吧，都杀人了还有心思唱戏？啧啧啧，果真是戏子啊，无情得很。”
“不过简老爷说等她唱完了也不迟，难不成是悲悯她？”
“哎，那戏子都这样了，简老爷还肯给她一个机会，也是仁至义尽了。”
……
耳畔传来那些镇民的话语，凤鸳终于明白简老爷为什么要让她当着镇民的面唱戏了。
真狠啊。
凤鸳想笑，却偏偏笑不出来，活像一个木偶。
而小栩子听到这些话，当场就懵了，他摇了摇头，心道这不会是真的，又提到了简老爷……
小栩子一惊，连忙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寻找，终于在正中央看见了简老爷，他还是和那天一样，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凤鸳。
是他，一定是他诬陷的凤鸳姐姐！
小栩子第一下就是这样想的，然而还没等他再多想想，台上的凤鸳就已经开始唱了——
画外音：唱得啥我也不好说，就是很悲伤的一直曲子。
凤鸳当着镇民们的面，忍痛唱完了整首曲子，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下一刻，凤鸳依旧循着规矩，谨记着戏班老人的话，鞠了一躬。
台下特别安静，有人觉得她是做作，有人觉得她是在忏悔……
只有小栩子看到了她眼中的绝望。
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凤鸳在鞠完一躬后，忽然就从云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接狠狠地插在了心口上——
一片哗然，小栩子登时就愣住了，看着凤鸳闭上眼倒下的那一刻，他终于不顾一切地冲上台，挡在了她身前——
小栩子（少时）：（怒吼）别过来！！
凤鸳：（虚弱）小，小栩子……
小栩子一惊，连忙转身蹲下身子想要扶起她，却被凤鸳一把拦住——
凤鸳：（淡淡一笑）不必了。
凤鸳：（嘴角溢出血）对不起，不能给你做……好吃的了……
小栩子（少时）：（落泪）不，凤鸳姐姐，你撑住，你不会有事的！
凤鸳：（摇摇头）算了……
“谢谢。”
一句话落音，凤鸳垂下了手，永远的闭上了眼，眼角甚至还有一滴泪……
小栩子（少时）：（惊）凤鸳姐姐！！
小栩子看着自己眼前还有余温的少女，瞬间瘫坐在地，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她才不过十四岁啊！！
昨天，昨天她才刚刚过完生辰……
小栩子颓然地跪坐在地上，没有伸手去触碰凤鸳，他不敢，他不敢啊！
那个从前一直认真教他唱戏，一直都与他谈笑风生的少女，明明她只是想好好护着自己身边的人，却到头来——
小栩子（少时）：（捂住头，嘶吼）她连自己都没护好！！！
小栩子一声嘶吼，台下的镇民都面面相觑，简老爷大抵也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面色有些暗沉——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语气冰冷）戏唱完了，人也没了，该收场了。
简老爷一字一句，像针扎一样，一下下扎在小栩子心上，台下的镇民终于有了反应——
“那，那这怎么处理？”
“是啊，虽然这丫头的确可怜，但，但她杀了人啊！她自己都亲口承认了！”
“没错，她杀了那么多人，不该得到怜悯！”
“要我说，干脆丢去乱葬岗！”
小栩子（少时）：（猛地抬头）什么——
小栩子一听，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连忙护在凤鸳地尸体前，疯狂地摇头——
小栩子（少时）：（哽咽）不可以，不可以这样做，凤鸳姐姐是被冤枉的！
“什么被冤枉的，有人亲眼看见的！”
“你是个小孩子，不懂这些，快下来！回你家里去！”
“小栩子，别护着她了，她杀了人，你护着她也没用！”
……
台下一片抗议声，纷纷指责小栩子是个小孩子，不该多管闲事，而小栩子却看见，简老爷对他的冷笑，仿佛在嘲笑他自不量力。
小栩子艰难地没有退让一步，可他毕竟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有能力和他们这些成年人抵抗，只能“扑通”一声——
小栩子跪了下来。
台下的所有人都惊了，就连简老爷都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小栩子（少时）：（任泪水滑落）求求你们，不要把凤鸳姐姐抛在乱葬岗，给她一个安葬的地方，好不好……
台下没人吱声，小栩子依旧在说着——
小栩子（少时）：（哽咽）我自己给她安葬，不要你们帮忙，我自己给她立冢，也不要你们帮忙，我只求你们，给她一个，一个安葬的地方……
小栩子说着，甚至要磕头，台下立刻就有人跑上去一把扶着他——
“傻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小栩子（少时）：（抿唇）求求你们了……
“行了，你这样倒像是我们欺负了你一样。”
简老爷站起身，愤愤地看着小栩子，估计这会儿是要恨死这小子了——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冷淡）可以给她安葬的地方——
多功能人物：简老爷：（目光一凛）但她的墓碑上，不能刻名字！
小栩子一愣，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妥协了。
那一天，秋风吹了满镇，没人知道一个半大的孩子，是怎样忍着伤痛埋葬了那陪了他一年多的大姐姐……
从此，再无凤椿戏班，也再无凤鸳。
唯有一个念想，牵动着那个七八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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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灯：感谢这位家人为本书点亮会员——
灯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