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深夜，屋子里的灯都熄了。

　　外面那些规规整整的，一排排楼层间，有的窗口，仍会有灯光亮着；而大多数，如同在沉睡。

　　夜晚也在静静地、浅浅地呼吸着。

　　盛夏的夜，难得地，有几分清凉；风好像也自窗外，拂动月白色窗帘，轻缓地，将淡淡的星光送进来似的。

　　月白色不是白色，它是蓝色的一种，是一点点的，淡淡的蓝。

　　很干净，就像独自摸索着，自自己房间出来的少年。同样地，教人觉得看起来舒服极了，只是少年，总令人觉得，更加得淡，也更加地，脆弱。

　　因为初来这所房子第一天的缘故，少年对这里的一切都并不熟悉，或者可以说——太陌生了。以致于他脚步放得很轻很轻，一点一点地在黑暗里往前摸索，才终于触到了灯的开关。

　　他轻轻地、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清瘦的肩好似也小小的放松下来似的。

　　也许是，怕声响大了，会吵醒睡在他隔壁房间的人，他的动作，都很轻。

　　因为灯打开了，他眼前的这一小区域，暖暖的、淡淡的橘色的光将面前的黑暗驱逐，白天所看到过的墙面、地板、家具、装饰，有点影影绰绰显出它们的模样来。

　　不过，能看得清，这就可以了。

　　他是出来倒水的。

　　他本来都已睡了，只是或许是因乍换了个新环境的缘故，辗转反侧，好一会儿了，也没能睡着。恰好觉得有点渴，便出来找找水。

　　他知道，他的隔壁就是林医生，但他，不想打扰对方。——大概，是他生敏感的缘故，担心，有时候小小的举动，便会惹人讨厌他。

　　他总是喜欢低着头，不习惯直接接触人们的视线，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隐藏起来，躲在自己的，小小的世界里似的。

　　不过，白天虽然他也是低着头、垂着眸，但因为一份小小的，新鲜与好奇，他有打量过客厅大致的陈设。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饮水机是在……

　　

　　*

　　林何忌今晚也有点失眠。

　　其实，他一直都有点失眠症，不算严重，只是最近几日，稍微频繁了些。

　　他睁着眼，仰躺在自己的床上。

　　回想起，白天那个电话……

　　又是他们……

　　大概是因习惯了，或者并不在意，他的心情还算平静，可却还是有，一闪而过的，轻微烦躁感。

　　他闭了闭眼，长眉微蹙。

　　他侧了下身。

　　过了一小会儿——仿佛能听见时间滴答、滴答缓缓流淌而过的声音，——他慢慢睁开眼来，眨了下，又坐起身来。

　　布料轻微摩擦的声音。

　　他下床，穿好衣服，决定出下门。

　　他刚将房门打开，却发现，客厅里，有一小片区域的灯是亮着的，灯光淡淡的、影影绰绰的。

　　嗯？

　　难道是……

　　他心想，是简落吗？

　　就在下一秒，他转过头那一瞬，真的看见了少年的身影——只是少年，却一只手按着另一只手的手背，脸色都有些发白。

　　少年的手，在流血。

　　他立即快步朝少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