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来自对死亡的恐惧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苏梨可就很棒棒了，那是“三日不见如隔三秒”。她知道她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是死亡，或是存活。

　　清晨很宁静，像是在大漠中探险而不是打仗。

　　“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苏梨望着眼前的路，神思缥缈地背了句张籍的《凉州词》。

　　“喜欢作诗？”慕辰问道。

　　“喜欢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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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走累吗？”慕辰俯首问道。

　　“当然累啊…”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那你就继续跟着走吧。”慕辰重新又目视前方，坐在高头大马上，而刚才那句话仿佛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你嘴巴这么毒，怕是没有姑娘喜欢你吧。”苏梨揉了揉发酸的腿，龋龋地走着。

　　“喜欢本王的姑娘怕是能从安平城北排到鸿都城南。”

　　“所以你成亲了吗？”

　　“嗯？未曾，本王洁身自好的很，宁缺毋滥！”

　　“不……，这说明你人品差到没人想嫁给你，喜欢你的不是因为你的脸就是因为你的钱！”

　　“……所以，你成亲了？”

　　“当然没有，但我才是真正的因为洁身自好，宁缺毋滥！毕竟我人品真是好到爆表啊！”

　　“汝，心之病也。”

　　一句接一句的拌嘴，仿佛把恐惧的气氛稍加减少。

　　“报--！前方发现水源！”一小兵猛然半跪在军前。

　　“下令全军稍作休整，休息时注意周围情况。”慕辰沉下脸来命令道。

　　“咳咳，那什么……”苏梨清了清嗓子，在万分纠结下，面子和命比起来还是命重要些，别一支暗箭过来直接就义了。所以这个时候，是狗腿的讨好面前这个除了“身世脑子和脸蛋好”以外什么都不好的人。

　　“怎么？骂本王的时候可没觉得你怕死。”慕辰那副样子在苏梨的眼中就是嘲讽和不屑，是那种放在以前她一定要亲手了结的人。

　　“你应该试试用你那种气势骂走北燕的人。”慕辰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九王爷，慕大爷？我知道错了，小女子罪该万死，但是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救我的话，在未来的日子里，你的心会被蚂蚁啃噬那样难过，你会愧疚一辈子的！”说着，还展开胳膊比划了一下她认为一辈子有多么长。

　　“……一会儿别乱跑，别回头，逃兵必死。”慕辰没有变化的声线此时在苏梨心中激起了无比巨大的恐惧。

　　她的东西和粮草什么的搁置在一起，她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军队靠前，慕辰马的旁边，在这个荒凉的大漠比那些士兵更加扎眼。也就是说，只要对面的不瞎，她这个目标还是很好瞄准的。

　　走了大概三里，大军开始安营扎寨。苏梨知道，快了，直觉告诉她，这注定将成为长这么大经历的最刺激的一段时光。

　　翌日，慕辰命陈禹陈将军带三千精兵探寻北燕军队的踪迹。临行前，仍旧嘱咐不要恋战。

　　陈禹带着一行人不断深入大漠。不久，遇到了一支仅有五百人左右的北燕军队。而此时的陈禹，早已忘了慕辰的嘱咐，带兵追击，不知不觉间，却已追了五里。刹那间，那五百人被杀的所剩无几，正待陈禹准备返回时，四周涌出了一大片北燕军。“瓮中捉鳖”猛然间充斥在他的脑海里，却是为时已晚。

　　除了突围，别无他法。可突围，又岂是说说而已？好不容易掩护一个小兵突围出去请求支援，陈禹作为一个将军，心中自是豪气万千。若是不能带他们活着回去，那便在此处共生死。

　　半个时辰过去了，双方仍旧僵持。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远处黄沙漫天——救兵赶来了。协助他们突出重围，不再恋战，虚晃几个回合，便带兵赶忙回去了。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北燕军知不知道是个未知数，但东越是个怎么样的存在，慕辰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心里还是有点儿数的。别再被他反阴一下。

　　苏梨站在军营门口不远处，看着扬起的飞沙，看着陈禹带出去的三千人却只剩三十人，心中闷闷的不是滋味。

　　大漠的天空没变，黄沙没变，什么都没变，但就是荒凉的感觉仿佛被放大的不知多少倍。

　　他们也都有家室啊，就算没有，也有父母，都是家中的儿子，丈夫，父亲……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怎么能，说回不去就回不去呢？马革裹尸就是戍边将士的最终命运吗？

　　她记得，有个将军说过：“一个将军最好的命运，就是在最后一场战役中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