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虽然从客观上讲这个东西确实很好吃,但其实如果从孟宴臣的主观感受出发,他还是很大程度上不太能够接受如此浓厚的奶油。
还若见他这样说,明知道他其实是在迎合,但还是没有戳破,只是云淡风轻地把剩下的都吃完了,平淡地开口:
还若:其实你可以说不好吃的。
还若:我想跟你分享,意思是你可以接受新鲜的事物,但并不一定非要喜欢它。
还若:每个人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都有限,如果你只是一味地说好吃,那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真正的需求。
孟宴臣喝水的动作微微一滞,杯盖合上的瞬间,思绪也像是被什么轻轻推了一下。热水划过喉咙浸润五脏六腑,思绪才终于渐渐回笼。
他其实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的,他甚至才恍然大悟,其实自己早就已经在长久以往的习惯中,学会了下意识做出这些迎合的举动。
他垂下眼,指尖摩挲着水杯,沉默了几秒。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喜欢甜腻的东西,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只是顺应着她的期待。
但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他已经习惯了顺从,习惯了把自己调成一个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模式。
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甚至,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个人应该有责任去满足重要的人的期望,哪怕这意味着他要在无数个细节里让渡自己的喜好、习惯,甚至是本能。
可是他却总是下意识的忽略了还若一直以来向他发出的信号。那些带他去尝试新鲜事物的意义,其实并不是想让他做出什么彻头彻尾的改变,只不过是想为他无趣的生活带来一些鲜明的色彩。
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而问题就是,他不需要每一口食物都迎合,不需要把“我可以”当作“我喜欢”,不需要把别人的期待当作自己的标准。他甚至不需要让所有人都满意。
可这一次,他开始动摇了。
他皱了皱眉,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孟宴臣:…如果能让你开心,顺着你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这个想法对他来说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他从来没有去质疑过它。
他从小被教导,要克己复礼,要让家族和集团的运转稳定,要做所有人眼中“最合格的继承人”。
可这条规则,真的适用于所有人,适用于爱情吗?
他一直以为,一个人应该有责任去满足重要的人的期望,哪怕这意味着他要在无数个细节里让渡自己的喜好、习惯,甚至是本能。
可是现在,他却在第一次认真思考——真的要这样吗?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吗?
他有些迷茫地抬眸,看向还若。就像是下意识的求救动作,于还若曾经向他投来的目光如出一辙。
他渴望把所有的难题都抛给这阵曾经帮他解开枷锁的风,哪怕大山仍然难以跨越。
可她只是专注地吃着奶油号角,睫毛微微颤动,嘴角沾了一点奶油,眼里却盛着某种坚定的温柔。
还若:孟宴臣,说实话,我不知道。
还若:有些问题注定只有你自己能够回答,因为你需要的并不是别人的声音,是你自己的想法。
从他们相识开始,她带他去吃夜市小吃,带他逛商场,带他换掉一成不变的黑白灰,甚至带他去看他从不曾想过的演唱会。
她从来不会强迫他一定要喜欢自己喜欢的那些东西,却总是让他在接触新鲜事物的同时,也能够保有自己的选择权。
她一直在引导他往前走,却从来不会强硬地挑明什么。就像此时此刻,她明明有更好的回答,却还是选择让他自己慢慢去想。
他端起水杯,缓缓地喝了一口。水的味道清冽,像是将某些沉积已久的东西一点点洗去。至于刚才那一瞬间的迷茫,他选择不去追究,而是闭口不谈。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选择先把它搁置在心底。但他知道,这个问题不会就此消失。
两个人又沉默地吃着饭,还若吃完奶油号角又开始啃芒果冰沙。芒果是水果,孟宴臣不会讨厌水果的清甜 所以还若叉起一块果肉递到他的嘴边。
孟宴臣欣然接纳了,是十分沁人心脾的清香。俩人彼此默契地一言不发,谁都没有再提起刚才那个话题。还若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自己去思考,她愿意等。
吃着吃着,孟宴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抬起头看向她。
孟宴臣:想好明天要去哪里了吗?
还若:嗯?没呢。
还若:你想去哪里?
孟宴臣:我也还没想好。
还若:嗯……那我查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