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老人。
这种信仰像是她在黑暗中抓住的一根浮木,让她相信世界上还是有光的,而这光不会因为她的身份、性别、经历而有所偏颇。
甚至,可以说还若不是真的在相信圣诞老人,而是在相信“希望”。她相信这个世界会有温柔,她相信好人最终不会总是输,她相信善意可以被回报。
就像那些童话书告诉她的那样,哪怕现实从未这样对她,她依然愿意相信。
这种信念不仅仅是她作为一个心理学博士的理性分析,而是她内心深处的那个小女孩,在孤独和伤痛中,依旧顽强地期待着一次奇迹。
——无论是某个凌晨的礼物,还是后来某一天,她会遇见一个真正的“圣诞老人”——比如,孟宴臣。
孟宴臣洗完澡之后换上干净的睡衣钻回被窝里,燕城的冬季着实太冷了,哪怕屋内有暖气,洗完澡的那一瞬间还是会本能地贪恋温暖的被窝。
还若下意识往他怀里靠了靠,看着他随手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文件,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翻阅着,镜片后的目光十分专注。
孟宴臣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怀里多了一个温热的小暖炉,一下子就被自家老婆钓成了翘嘴。
还若在他怀里蹭蹭,入睡前又撇了一眼床头上系着的那枚圣诞袜,像是在虔诚地祈祷着什么,但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的余光瞥见她这个小动作,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尽管她什么都没说,但光是她满怀期待地看着那枚圣诞袜的目光,就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思。
深夜,孟宴臣终于处理完了最后一点工作。他见怀里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便悄悄把她放回床上。他轻手轻脚下床,从包里翻出他买的那对儿DR对戒。
孟宴臣把买好的对戒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她挂好的、崭新的、漂亮的袜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还郑重地祈祷了一下,拜托他爱的人永远平安健康,永远得到更多更好的爱。

清晨的燕城依旧寒冷,窗外的天空还透着一丝蒙蒙的雾蓝。天光尚未完全亮起,只有冬季特有的寂静包裹着整个世界。
还若在半梦半醒之间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被她向下踢了踢,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
她的生物钟像是感到了什么,睫毛轻轻颤动几下,几乎是在闹铃响的一瞬间就摁灭了手机。
多年来养成的社畜习惯已经让她成为了一个班味十足的人,眼下顶着的那两个黑眼圈简直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加上还若偶尔也会懒得化妆,不想精致的时候就把口罩一戴,只露出那双哀怨的眼睛。就这种浑身散发着怨念的气场走在路上都要让人怕她几分,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杀人。
她动了动身子,爬起来,一瞬间被被窝外面的温度冻得一个激灵,这才彻底睁开眼睛。
床头的圣诞袜静静地挂在那里,红色的布料在晨光下微微泛着暖意。她愣了几秒,才猛地想起自己昨晚系上的那只袜子,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对圣诞老人抱有这样炽烈的期待,还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每天晚上都会在孤儿院的床头挂上袜子,期待着圣诞老人能给她带来一份礼物,可第二天醒来,袜子里总是空荡荡的。
后来,她被收养,每年圣诞节都能收到精心准备的礼物。但是,补偿的爱,并不能完全抹去过去的缺失。
在这一点,还若和孟宴臣最有发言权。他们或许比任何人都清楚,童年的缺爱并不会因为后来被弥补了就消失不见。因为爱虽然很满,但总归是迟了。
她在真正需要的时候并没有得到,所以伤口依旧还在。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进袜子里。下一秒,她柔软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小盒子,她怔了一下,随即缓缓将它取出来,放在手心里。
是一个小小的天鹅绒礼盒,深红色的外壳在晨曦中带着温润的光泽。盒子的尺寸很小,小到她几乎能瞬间猜出里面是什么,可她还是愣愣地盯着它,半晌没有动弹,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她下意识侧头看向身侧,孟宴臣还在睡着,眉眼沉静,睫毛在晨光下投下浅浅的影子。他的手臂随意搭在被子外面,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被她的动作惊扰。
昨晚他们聊到很晚,她原本以为他睡着之后应该不会再起来。
可他却在她熟睡的夜晚,偷偷把礼物放进了她的圣诞袜里。
像是小时候童话里那些善良的圣诞老人一样,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