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礼物？

还若听到这话，明显怔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秘密。她抿了抿唇，顿了一下，语气倒是理直气壮，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

还若：怎么了？不能相信吗？

孟宴臣目光暗下来，随即笑了一下，没有在将目光停留在那枚袜子上，而是径直走到衣柜前去翻找换洗的衣物。

孟宴臣：不，当然可以。

他的语气不带一点嘲笑，反而像是带着某种温柔的纵容。他知道这或许是因为还若的童年实在是太贫瘠了，爱来得太迟，就连童话书都是被收养之后才能读到。

在绝望的时候人总是什么都会相信，以至于还若现在还处于一个会相信这个世界有圣诞老人的阶段，归根结底，不幸的人会用一生来弥补童年。

孟宴臣：你在期待什么礼物？

还若靠在床头上，余光瞥见小煤球蹭开了卧室没关好的门缝，便伸手拍了拍床。

小煤球轻车熟路地跳上去，还若低头摆弄着小煤球的毛发，语气异常平静。

还若：没什么特别的。

还若：再说了，圣诞老人送什么礼物不全都凭他的心情吗？

还若：这年头有礼物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还若：就是小时候在孤儿院听老师讲，说圣诞老人会给乖孩子送礼物。

还若：但是在孤儿院待着的那几年我一个礼物都没有收到过

还若：还以为是自己不够乖呢。

孟宴臣翻找衣服的手一顿，随后又放松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孟宴臣：那之后呢？

还若：那之后…那之后我就被收养了啊

还若：爸爸妈妈对我很好，还给我买童话书看

还若：可能是在孤儿院的执念没有被打消吧，那之后我一直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圣诞老人

还若：不过在被收养了之后我就真的收到了圣诞老人给的礼物！

还若：每年过圣诞节睡醒都能看到床头上系着的袜子里有漂亮的小玩偶🥰🤲

其实还若也知道那是她爸爸妈妈给她的礼物，但这并不妨碍一个缺爱的孩子做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美梦。或许她真的想要听到有人认可她，她是一个乖孩子，但又不止于此。

她更希望自己的生活最好永远都活在童话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睁眼就是永无止境的灰暗。

可，人总是要长大的。能在现实生活中保持一颗童心是很不容易的事，后来还能拿她当小孩子哄的，她自认为也就只有大张伟的歌了。

还若这么说着，孟宴臣就这么听着。他知道这证明着什么，这证明在她被收养之前，从来没有人真正对她好，或许甚至都没有人在乎过她。

他的心又是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柔软又生硬的东西击中。

孟宴臣很少听她提起小时候的事，只有那天她喝醉了的时候，才真正告诉了他自己生长时的每一个经历。再加上她偶而流露出来的那些片段，都让他更加心疼。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孟宴臣却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分量。“从来没有收到过”，意味着童年的她曾经一次次地期待过，却也一次次地落空。

意味着那些夜晚，她小心翼翼地在床头挂上袜子，满心欢喜地等待，结果第二天醒来，袜子里空空如也。

或许安隐和还樽盛对她的爱，在她被收养之后确实很大程度上的弥补了一些她儿时的空缺。可迟来的爱意最多只能起到一个安抚的作用，并不能真正让她放下执念。

在一个小孩儿最需要被爱的时候却得不到相应的关爱，甚至屡次被抛弃虐待，那么她的大脑和心理会进行自我补偿，以求在成年后弥补童年的匮乏。

这就好比还若相信圣诞老人，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童年贫瘠，更是因为她渴望一个善意的、温暖的世界。

对于一个童年缺爱、被忽视甚至被苛待的孩子来说，希望本身就是一种奢侈，而圣诞老人代表的就是一种被无条件眷顾的可能。

这意味着，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善良的存在。会在她难过、无助、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偷偷给她带来礼物，带来温暖。

这不是天真，而是童年的残缺所造就的一种补偿机制。

在她最脆弱、最需要爱的年纪，可能没有人告诉过她“你值得被好好对待”。

但她希望有一个人能这么做，于是她借助童话故事里的圣诞老人，间接给自己一个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