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
“熠王妃当真好胆识,心思清明不慌不忙,无愧出身于将门,又多年养在太妃膝下。只可惜,你如今冒犯了本宫,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本宫不欲多与你计较,只罚你在院里跪两个时辰,这事儿便算过去了。”贵妃故作大度道。
“罚跪可以,只是还请娘娘告诉臣媳缘由。”樊菊蔚一脸平静道。
“你如此聪慧,有朝一日总会明白,或者,等你的身份高于本宫的那一日,本宫再来告诉你吧。春雨,带熠王妃到院内受罚。”贵妃趾高气昂道。
天愈发阴沉了下来,似乎要落雪了,樊菊蔚已在外罚跪了半个时辰。
若是平时还好,如今她大病初愈,身子虚得很,平素里几乎连屋门都不出的人,哪里禁得住如此寒冷天气的折磨?
此刻她力竭气虚,身上冷汗连连,下一刻似乎就要颤栗着倒下去。
贵妃见此心中倒有些打鼓,万一樊菊蔚在自己宫里跪出个好歹,熠王上门来找自己的麻烦可这么好?
于是她倨傲地开口道:“熠王妃倒是个能吃苦头的,竟比我宫里的大多侍婢强上许多,本宫很欣赏你。只要你开口认罪,并乞求本宫的宽宥,本宫便网开一面让你起来,如何?”
樊菊蔚扯动近乎冻僵的嘴角冷冷一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是非公道娘娘心里清楚,臣媳无罪可认!”
“好,好一副傲骨!”贵妃气恼道:“那便一直跪着,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副傲骨能撑到几时!”
长春宫内贵妃与熠王妃毅然对立,满宫奴仆肃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宫道上则与此截然不同,熠王与豫王各率一队禁卫搜寻樊菊蔚的下落。
“她已离席近一个时辰,筵席散了半刻有余仍未归来,雨花阁内也不见身影,她究竟能往哪里去呢?”宇文樾酌停住脚步,焦躁无措地思忖着。
这时一位禁军带着一名宫婢来报:“禀熠王殿下,这个婢子说,她瞧见熠王妃被引领往长春宫方向去了。”
“长春宫?”宇文樾酌心道不好,他迅速转向,加快了脚步。
白簌簌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姿态轻柔而曼妙,今年的初雪来了。
樊菊蔚本极爱赏雪,但此时的雪却无异于雪上加霜,终是让她沉疴的身体颓然倒了下去。
但她神智尚算清明,在冰凉的地上瘫软一时后,兀自挣扎着想要起身。
“哟,熠王妃真是好骨气,都快提不上气儿了还硬气着呢?本宫还是那句话,认罪了就免罚。”贵妃抿了口茶盏里的碧螺春,慢悠悠地说道。
樊菊蔚的眼睛里迸发出坚毅的光,她的口齿打着颤,却掷地有声道:“臣媳无罪,誓死不认!”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宫成全你!”贵妃忽地将手中茶盏掷于地上。
与此同时,长春宫的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数名禁军簇拥着宇文樾酌走进来。
“卿卿!”看到半撑身体倒在地上,身上已覆一层薄雪的樊菊蔚,宇文樾酌只觉心中遽然一痛。
“王爷......”樊菊蔚听到了那一声唤,只觉心中骤然一暖,是他来了,他来救她了,她安全了。
思及此,她终于放松了咬牙坚持的那口气,放纵自己跌入无边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