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吃醋了
“你衣服脏了，我去找一件新的。”
“……嗯。”
司宁转身离开，魏初昀怀疑他出现了幻听。
司宁说的是自己么？分明她身上最脏。
她不会忘了她脸上几滴豆大的墨汁吧？
等等……
抬起沉甸甸的袖子一看，惨不忍睹，方才他没有注意避开，下半身黑乎乎一片。
褪去外袍。
墨汁原来只浸染了薄薄一层，压根没有渗透。
最脏的人还是司宁。
一行白鹭上青天。
要多形象有多形象。
她要新衣裳必须找宫女或者总管，然他们都见过司宁。
她大摇大摆地走在东宫，不是说明那是他的手笔，叫他丢脸么！
魏初昀急忙追出去。
不久之后他看见了司宁，司宁果真碰见了其他人，可那人不是丫鬟而是太子魏宸。
两人并肩于红漆回廊，有说有笑。
似乎极为相熟。
但凡只见过一面的人，太子都能记住对方的相貌性格特征，与人说话谈笑自如，丝毫找不出一点可以挑剔的地方。
他自小便将所有人视为朋友，作为他堂弟的侍女，他叮嘱几句话既合情又合理。
那司宁呢？
司宁和他完全不是一类人，司宁为什么笑？
他就知道，他的感觉没错。
司宁奇奇怪怪的变化都是因为太子！
魏初昀离他们的地方不远，司宁的心思放在了探究太子身上，一时忽略了细微的声音。
“雍王兼三州刺史，统摄民生事物，因三州中包含雍州，且只有这么一位世子，京都百姓都喜欢称他雍州世子。”
司宁：“雍王做刺史？”
当初泉州刺史害怕魏初昀是因为他是世子，一个王爷怎么会甘愿当刺史？
“对，异性王爷不比有出身皇族的亲王，他们一般另兼官职。”
魏宸继续道：“雍王的父亲，曾经是我父皇身边的得力军师，为开国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危机关头他义无反顾挡在父皇面前，以命换命。父皇念其忠义赐他谥号留瀛王，与王爷同尊。”
“另一位异姓王玄王则是父皇的师傅，前朝时与徐傅程三家号称为南下四柱，屡屡破败恶虫宦官的势力，也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谈起早已去世的师公，魏宸感叹。
大魏来之不易，为了让百姓富足国家强盛，大魏不再有政斗征战，他必鞠躬尽瘁，不可有一日懈怠。
司宁心里微微惊讶，这些事不算机密，但太子殿下就这样告诉她，未免有些放心了。
虽然司宁不太喜欢他对人不设防的性格，可是在另一方面她很喜欢。
来到偏殿外，魏宸道：“你且进去吧，兰玉稍后便到。”
“太子殿下不进去？”
魏宸摆手笑叹：“不了，魏江胡闹起来跟个五六岁的孩童一样不知分寸，阿锦应当没比你好到哪儿去，我不进去打扰他休息。”
司宁愣，太子以为是魏江泼的墨？
魏宸说完便走了，身姿伟岸，出尘的气质中可见几分洒脱。
片刻后司宁收回目光，走进寝殿，轮椅正对大门。
“郎君，兰玉等会儿送衣服过来。”
“我听见了。”
魏初昀缓缓转身。
“既派了兰玉，他怎么亲自来一趟，来了又不进来，专程送你的吗？”
语气不变喜怒，看着比刚才平静许多。
司宁便如实说：“太子殿下觉得我的样子不妥，怕我冲撞了贵人。”
“是吗？”魏初昀唇边染了笑。
“我看是担心你碰到了人心中难堪羞愤委屈吧，只有这样说你才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司宁一怔，心中讶然。
瞧她的模样，魏初昀笑得更深，没人看得出，他下颌的肌肉正在隐隐抽动着扭曲着，牙齿抵抗不住那股力道，在口中打颤。
他如今的掩饰已是炉火纯青。
他依旧轻飘飘地说着话。
“你不了解太子，他善于为人着想照顾别人的情绪，心中没有半点尊卑之分。对方越是身份低微，他就会越表现得越平易近人，没有储君的架子。”
“只有这样，对方才不会因为感觉自卑而畏惧他，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在他眼里都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司宁瞠目结舌，似有什么东西从天灵盖猛地灌下去，从头到脚贯穿了个干净，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被雷劈出裂缝，却叫她浑身僵硬。
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可是连词成句后，她似乎有点明白，却又完全不明白。
“你从小活在村民的责骂厌恶中，见惯了污秽肮脏的人性，一定以为世界上的人都像他们一样视你为灾星，表面和煦的人也像白渝芝一样，只是收起了那不堪的一面而已。”
“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刚刚所说的话真实存在，颠覆了你的认知。对吗？”
“对……”
目光一点点找回原本的焦距，司宁也没想到，魏初昀竟对她了解的这么透彻。
魏初昀还是以前那个只看得见事情表面的笨蛋吗？
从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聪明了？
一个从小到大一帆风顺事事称心的人，再聪明也会变得迟钝。
魏初昀先是经历挫折，叫他看见了平生不曾见过的阴暗人性。
再独自沉浸在一段痛苦低沉的时光里，逼他去想为什么。
他怎么还会如原来一样天真愚蠢？
他渐渐学会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学会探究那些人为什么那样做。
直到曾经的爱人再次出现，依旧欺骗他糟践他，他心底的阴晦彻底爆发，各种各样的想法疯一样滋长。
他剖析司宁性格的同时，何尝不是以司宁对照。
魏初昀笑了，他扬着下巴道：“抛开身份，你和他不是一类人。”
司宁道：“我怎么能和太子相比。”
如果十一年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司宁会入住东宫，接受大魏正统礼仪，她就会和太子一样，成为心地善良的好人。
可惜，没有如果。
她因为善意毁了一生，再不会相信世人赞颂的善良，也不稀罕成为像太子那一类的人。
“或许太子真的像你说的没有恶念，但没有人不会犯错。”
“如果被他善意帮助的人害死了其他人，他就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因为他，后边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魏初昀：“强词夺理。你以为这样算起来可以勉强和他站在同一类人里吗？”
“我实话实说，你不知道的事不代表不存在。”
好啊，又开始倔强了是吧？
魏初昀憋气：“那你又知道什么，一个乡下寡妇，见识短浅，只在京都待了几天便以为什么都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