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酒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皇上倚靠在软枕上,眼神里带着些悲廖。
“皇上。”进忠递了茶。
等皇上将茶咽下了肚,进忠道:“炩贵人求着见您好几回了,祭品的事儿,炩贵人也反省过了,您也该消气了。”
皇上怒掷茶杯,说:“朕的事,还不用你管。”
进忠忙跪下请罪,跪到地上的碎屑上,但还是忍着痛磕头。
“罢了。”皇上挥挥手,怒色淡了下去。
进忠长出一口气,犹豫是否抚摸膝盖上的伤口。
皇上看见了进忠的伤口,淡言:“受了伤啊。”
进忠轻喘,逞强笑道:“奴才,无大碍。”
“受了伤,就歇歇吧,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好好将养。”
“是。”进忠忍着痛,又一次对面前的天子下跪。礼毕,一瘸一拐地向门口走去。
看着进忠辛苦,皇上冷笑,轻令:“换李玉进来吧。”
进忠扶住门框的手微微颤抖,也是无奈,自己这作茧自缚的命运。
李玉进来,也带了一杯茶,只是那茶上少飘了几根茶叶。
皇上看看李玉,问道:“惢心,如何了?”
李玉听后,只觉得皇帝这话可笑,皇嗣如何,竟要看自己的脸色,皇家的颜面也真可悲。
李玉收思,回道:“挺好的,就快要生了。”
皇上拿茶杯的手微顿顿,眼神里琢磨着什么。
话止,这氛围有些尴尬,皇上先言:“惢心负了你,朕的洛泱也差不多啊。”
“什么?”语言是有魔力了,皇上这话惹得李玉云里雾里。
“不然,惢心的孩子是怎么来的?”说完,皇上向李玉使了个眼色,眼睛斜看,眼神里充满了玩意。
李玉自然没有皇上的冷静和玩意,他只是像看仇人一样,以冷漠的眼神,回应了皇上。
皇上也觉理亏,也没有过多计较,只是扯远了话题,说:“前些日子,愉妃来找了朕,她也觉出,朕与如懿疏远了。”
皇上抿了口李玉端上的茶,赞此为好茶,接着又说起自己与洛泱的事情,“愉妃带了很多如懿在潜邸里织的香囊、扇坠。她还说,如懿要看朕扮女儿郎,多可爱啊。”
“皇贵妃赐从潜邸,跟着皇上的日子久了,就更像一个妻子了。”李玉亦是懂得皇上,更懂如懿的无奈。
可李玉也错估了一点,洛泱不是如懿。
“其实,如懿出了冷宫后,朕也没觉出她有多大变化,还跟从前一样。”皇上念着念着,眼里就有了着迷与痴恋。
“洛泱,哈。”皇上笑笑自己的失误,偷说出洛泱的名讳。
李玉没有多问,只是一直保持,一个奴才应该有的姿势。
“洛泱还是和如懿很像的,她们都爱诗书、戏曲。”想到这里,皇上眼角略有些湿润“她们也都有,一天一次心一动,这样单纯美好的愿望。”
李玉听出了皇上的无奈与悔恨,“做错了,后悔了,就弥补吧。”
明明是茶,皇上却喝出了醉酒的感觉,闭眼苦笑、手指指着李玉,道:“朕,已经在弥补了,你这个人,真是。”
李玉见皇上也吐完了苦水,就打算离开,皇上叫住他,说:“照顾好惢心。”
李玉顿顿,没有回头,只是苦言:“奴才有五十亩地,差点,就成了惢心的嫁妆。”言罢,李玉渐离。
皇上装醉、卖疯。
第二日,李玉带了人至启祥宫,夺了四阿哥和八阿哥,嘉贵妃明显是被风扑着了,走路不稳,泪也是止不住地淌出来。
当天,嘉贵妃也是仗着有身子,直勾勾地跑去养心殿,扫皇上的兴。
“皇上。”揆答应与平答应相伴于皇上两侧,骚骚耳朵、亲亲脸颊。
嘉贵妃哭着求饶,请求皇上还回永珹和永瑆。
皇上不想听见,就让二人打趣的声音再大一点,揆答应看准时机,对皇上说:“皇上,这嘉贵妃可真是厚颜,这件事,皇上可算是小惩大诫了。”
“是啊。”平答应也附和。“皇贵妃娘娘才是这件事受害者,皇上要安慰,也应该安慰皇后娘娘啊。”
皇上乱了心绪,只觉得,眼前这两个人,烦人得很。
“下旨,降嘉贵妃为嘉嫔,让她好好闭门思过吧。”
“皇上英明。皇上如此不偏不倚,可别忘了,后宫之中,还有其他姐妹,就像炩贵人。”揆答应就因为多了这么一句嘴,就被皇上掌了掴。
皇上大怒,说:“如此扰人,还是应该送回佛寺念经才对,来人!”
就因为如此,二人都被摁在地上,剃光了头发,有几缕,还是粗暴地拽了下来,头上流下鲜血。
二人被拽出宫时,嘉嫔正好瞧见了,吓得腹痛不止,也让人抬了回去。
进忠向李玉讨了送人的差事。进忠赶了二人上马车,便匆匆回来。
皇上看见进忠,没好气的问:“怎么,腿伤好了?”
进忠一时,有些语贫,尴尬笑笑:“为皇上办事,奴才一日也不想耽搁。”
“那你,就去侍弄侍弄殿前的花草吧,无事不用来朕面前晃悠。”皇上连看都不舍得看进忠一眼。
“可皇上,奴才就是有事要说。”进忠脸色谄媚,料到皇上会感兴趣。
“皇上,佐禄进京城,引起轰动了,人们都在说,说,皇上残暴。”
皇上终于将眼神从书上移开,别有深意地看了进忠一眼,“你别忘了,朕是皇上,想查都是能查到的,虽然不知你是为哪一个小主卖力,但朕不是傻子。”
“是,奴才怎么敢骗皇上呢。”
“那你说,你想怎么做?”皇上看看进忠。
“这,奴才怎么好说。”进忠笑笑,借机探探皇上态度。
“炩贵人的事,现在不宜办。”皇上继续将眼睛埋进书里,“不过,朕既然知道了,你是炩贵人的人,肯定以后都不会用你了。”
进忠倒是豁达,“悉听尊便。”进忠磕头道谢道。
皇上饶有趣味地笑笑:“就是不知炩贵人还会不会用你这个废人。”
“我相信她。”进忠神情说。
“滚吧,滚到朕看不到的地方。”皇上没有看进忠,看着书,语气平淡地说。
“是,皇……”进忠本想唤回二人间原本的称呼,皇上却瞥了一眼他,让他没有说出后面那个字。
中秋家宴将至,六宫同喜,该置办的脸面,也都挥出去了。
炩贵人封为炩嫔,这是皇上给进忠的脸面。
家宴上,玉氏王爷也到场,本是高兴的事,却发生了一件意外。
“是谁?是谁!”玉氏一位使者的酒里被掺了毒。
炩嫔占起来劝和,玫嫔却阴阳怪气道:“玉氏使者若被毒死,后宫之中也不知是谁最得力啊。”玫嫔一句话,瞬间把洛泱推上风口浪尖。
没等皇上说话,洛泱便站起来,她早就不寄希望于皇上,她也不信,皇上会毫不疑心自己,会袒护自己。洛泱在爱情里,已经是怯懦和卑微。
洛泱看了眼皇上,笑对众人:“都不信我,都疑心我,是吧。”
愉妃和舒嫔想要站起来为洛泱申辩,洛泱离了座,走到二人跟前,按住二人,摇摇头。
“若我真要对玉氏不轨,想来也不会只毒害这位使者一人,在座各位都是玉氏贵族,更还有玉氏王爷。”
“你想说什么?”玉氏使者不太耐烦。
“毒,其他人也会有,只是还没喝到吧。我就来为你们试过吧。”说罢,洛泱走到众贵族面前,一杯、两杯、三杯……
在场二十三位玉氏贵族的酒,都已被洛泱试过。
洛泱已是满脸醉红,赤面佳人,面挂彩霞。
洛泱回到座位上,笑笑:“毒,我没有在各位还没有动的酒杯中喝出毒来,倒是那位使者,怎么这么心急,你们王爷还没有动杯,你就先喝了。”
那人紧张,也不管真相如何,玉氏王爷直接拽起那个使者,打了两拳,拉着他和皇上赔罪。
“你个混账,还不快向皇帝和皇后赔罪!”
“皇后?”纯贵妃问。
看了看纯贵妃,玉氏王爷知道自己说错了,便急忙道歉:“是,是皇贵妃。”
“不!如懿,就是朕的皇后!”皇帝举杯,向众人宣旨,“再过几日,如懿就是朕的皇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