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斗
放下篦子,卸下妆容,纯贵妃的担子就卸下了。
“娘娘,您今日丧仪累着了,快服了药歇息吧。”
纯贵妃接过了药,喃喃:“现如今这宫里,有资格争一争皇后之位的人,也就是本宫和娴贵妃了吧。”
“娘娘喝药,本不该劳神的。”那宫女待纯贵妃喝完了药,便端了出去,将炉里的药渣偷换了一把。
嘉妃由宫女搀扶着坐下,论起了玉氏一族的事情“老王爷病中,玉氏马上就要成为世子的了。”
贞淑递来一碗坐胎药,附和道:“是啊,世子如今终也苦尽甘来了,不枉娘娘日夜祈祷。”
“那日阿玛要本宫出嫁,我不愿,是为了世子,那临走时所受的折磨,也是为了世子。”嘉妃轻转转腕上的镯子,想要忘却它所隐藏的伤痛。
海兰与洛泱小叙,也说起了宫里的现状。
“姐姐,纯贵妃的心思昭然若揭,你不能再容她了。”
海兰没有忍住,说了这件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洛泱含笑看她,拿手指指面前的一盘橘,说:“吃吧,尝尝,甜不甜。”
海兰应了洛泱好意,心里怀事,吞下这瓣橘子,看见海兰吃了,洛泱便说:“纯贵妃,不会是敌人的。”这是洛泱的直觉,一个重生人的直觉。
“可……”海兰不太放心,却被洛泱堵塞了言语,洛泱说:“三阿哥,不能留,没权没势,没有孩子的人,才不会有私心,才会一心一意靠拢本宫。”说完,洛泱又赐了海兰一瓣橘,海兰细细尝了,是甜的。
送海兰离开后,洛泱站在宫门前,对惢心说:“让御厨准备吧。”
“是,奴婢感觉娘娘不大一样了。”
“要当皇后,总得使些手段吧。”洛泱看着惢心,眼里饱含着坚定。
天亮了,这嘈杂、郁闷的一夜也过去了。
“这一日日不间断的丧仪,搞得我心烦。”自然,也有人虽不曾表露,却在心里发尽了牢骚。
“主儿,您就再忍忍吧,毕竟是国母啊。”那婢子这样安慰炩贵人道。
“天天祭拜,也没看见皇上生前对皇后有多爱惜,不知孝贤皇后会不会感慨,感慨自己若多活几年就好了。”炩贵人嘲笑着皇后的不幸,妆点起自己的护甲。
“主儿,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这御膳房送了碗燕窝,说是主儿这边给皇后的祭品,皇上如今思妻,娘娘可要顺着皇上啊。”
“知道了。”炩贵人很不耐烦,只是命婢子放到皇后的供桌前。
燕雨刚起,城风东席。孝贤皇后供桌上白烛游丝的烛火,被风吓破了胆,摇曳着哀嚎。
又一次祭拜,皇上将目光放在了桌前的祭品,那是一碗燕窝。
看着皇上目不转睛,炩贵人也是殷勤,向皇上讨赏:“皇上,这燕窝是臣妾亲炖的,饱含了臣妾对皇后的敬意。”
炩贵人似乎没有注意到,皇上的脸色铁青。
嘉妃扮作嘲讽态,笑道:“呦,这燕窝可是价格不菲吧,”嘉妃故弄玄虚,逗得炩贵人好似真该赞赏般,“只是,先不说孝贤皇后生性节俭,这燕窝,会不会领受呢。再说了,这燕窝如此粘稠,是怼了好几种吧。”
玫嫔帮腔:“咱们对孝贤皇后都是真敬意,没想到炩贵人的心意,竟然是随意堆砌出来的啊。”
“皇上。”炩贵人吓得瘫软,连进忠都知道,在皇后丧仪如此不敬,必然会惹皇上大怒。
皇上端起那碗燕窝,挥袖,砸于地,前三步,后望,将勺扔到炩贵人脸上,稍见红。
皇上发怒离开,众人相随,唯留洛泱在原地。
洛泱待众人离开,慢步行至炩贵人面前,用手拖起了她的下巴。而炩贵人因为疼痛睁不开眼睛,泪从眼角溜出来,挂到了洛泱手上。
洛泱嘲笑:“道德底线是让人自理,不是让你肆意妄为的,若你不能慎独,本宫会帮着监督你的。”说完,洛泱拍拍她的肩膀,笑着离开。
炩贵人耷拉着被打得红肿的眼皮,脸颊也被打得有些发肿、发烫。
之后几日,宫中也是风波频繁,先是舒嫔的猫发了性子,扑了舒嫔,其次又是庆常在下台阶时拌了步子,摔了下去。
舒嫔还好,可庆常在摔了腿,一直待在床上。后宫屡生风波,让皇上立后的决心愈加浓烈。
庆常在寝殿之外,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荒凉,庆常在扶摸着自己脑后秃秃的一小片。只见侍女端药上来,说:“主儿平日就不怎么得宠,如今受了伤,别说是皇上,就是那些嫔妃也不来看看主儿。”
庆常在有些晃神,她道:“是啊,姐姐也没来看我。”
那婢子疑惑,“姐姐?”
“姐姐,从小就和我交好,有一次我俩贪玩,用火把舞剑,结果那火星子燎了我的衣领,还好,姐姐及时扑灭,只烧掉了我的一小片头发。”
说完,庆常在有些口渴,便把药当水似的喝了,“这药掺这样美好的回忆,也不那么苦了。”庆常在笑笑,一本正经地说着美事。
婢子的神情有些奇怪,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庆常在又回忆说:“我当时哭得很凶,是姐姐为我擦药又敷冰,”
庆常在甜甜地笑,心情有些害羞,“我当时最担心的还是我的婚嫁,呵,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可姐姐却说,如果我嫁不了人,她会娶我的。”
说到这里,庆常在的笑里携了苦涩,脸上的动作僵硬起来,她不知,今日自己说这些,是因为童年的美好,亦或是,自己选入后宫的命运。
风三升、三落,扰乱了人心,也浮动了流云。
“姐姐”就站在庆常在寝殿的门外,掩面抽泣,搜罗起自己好似淡忘的往事。
婢子在门外,倒掉了药渣,回去后被庆常在瞧出脸颊上的泪痕,询问得知:“是风,迷了眼睛。”
太后又一次召皇上去了慈宁宫,为立后之事,各执己见。
“皇帝,这后位,你原是要许给如懿的,哀家不管,这如懿能不能放好一个皇后,但只论,后宫如今风波不断,就需要一个人登上后位,肃杀后宫夺后位风气。”
“皇额娘,这后位朕是要给如懿的。”皇上没有正眼看太后,只是把玩着玉扳指,表面漫不经心地说。
“那你就封啊。”太后不耐烦了。
“后位,是朕要给如懿的,后宫的安宁,朕也要给如懿。”
“安宁?”太后不懂皇上的意思,亦是,她看不懂皇帝了。
“后宫纷争,才能看出那个刺头,朕要挑了它,让如懿所接管的后宫,是安宁、平静的。”皇帝的眼里,透出了深情。
太后笑笑,说:“你是不信任如懿吧,不信任她能安顿好你的后宫。”皇帝的眼神不再停留在玉扳指上,之前的从容也不见了,太后又说:“深情,是能装出来的。”
皇帝不言,但也没有否认。
今日,是皇后丧仪的最后一天了。
“为一个皇后,大办十几日丧仪,也是够了。”海兰锤着自己疲乏的双腿,抱怨道。
“皇上越重视孝贤皇后,咱们的计划就越顺利,舒嫔和庆常在都是纯贵妃的手笔,这个人为了当皇后,什么都干的出来。”洛泱附和补充,准备着最后一天的计划。
如计划般,三阿哥被皇上痛斥不孝,只因他都没有下跪,加之海兰之前的添油加醋,皇上心里已经攒满了怒火。
海兰将头凑到洛泱耳边,轻声:“皇上最忌讳皇子谋权篡位,姐姐让我给皇上讲明神宗宠爱郑贵妃之事。”
“这件事,还要由永琪说,才合理啊。”
“是啊。”
“只是姐姐,我并没有跟大阿哥说孝贤皇后之事,只是想皇上疏远些大阿哥罢了,怎么他也没有下跪。”
“我也不太清楚,许是他自己听了些别的风声吧。”
看着大阿哥被皇上痛责,三阿哥被吓得痴呆,嘉妃倒也是得意,摸摸耳环,说:“今日总算不是那呛人的沉水香了,那香黑黢黢的,不如额娘今日点的这檀香吧。”嘉妃对着四阿哥说。
四阿哥有些沉默,他知道,昨日的沉水香是娴贵妃点的,他不想对娴贵妃的任何作为有所侮辱。
洛泱听着,觉得事情清晰了起来。
丧仪结束,纯贵妃拉着三阿哥悻悻逃走,大阿哥也紧随其后。
洛泱拉了贞淑于廊下,点明意图,道:“可要嘉妃把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