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
映镜扑粉,照窗涂唇。
惢心举着首饰盒,恭敬地等在洛泱身边。
“这请求,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了。”洛泱用指快蹭了多余的红妆,抹在了手绢上。
“娘娘,皇上深情,不好辜负。”
听着话,想着景,洛泱想起那日在养心殿,与皇上聊的那些掏心窝子话,红妆便更浓了些。
“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只是,继后难当啊。”惢心看透了时局,只愿洛泱不会如孝贤皇后一般下场。
“本宫没得选,现,本宫如手勒悬崖,不进则落。”洛泱苦闷,自己何尝不是想当个宠妃即可,只是皇上要求,皇上威胁,不敢不从。
“本宫也会与皇上说的,只是若事与愿6违,本宫也想与这命运赌一赌。”洛泱神情坚毅,心里早生好了决心。
“赌?”
“赌本宫命运是否生来悲惨,若是命运生来不公,即使努力再多也是徒劳。”话了,洛泱双唇轻合,一切都就位了。
“娘娘。”惢心语气微滞,手抚在了肚子上。
“怎么了?”洛泱戴上了皇上新赏玉镯,语气移了,眼神却移不开。
惢心的声音渐渐有些呜咽之感,眼角泛红,说了件美事:“奴婢,有喜了。”
洛泱将眼神移开,唇微颤,手搭在了惢心肚上:“好事,一定是你心诚感动了菩萨,才给了你这个孩子。”
话了,惢心也听出了洛泱的意思,可就是无法克制的抽泣,那声不大,却足以让洛泱心痛。
“是那晚吗?”洛泱将手移开,用帕为惢心拭泪。
“应该。”惢心的声音很小。
“这件事,是宁愿全天下人清醒,你也要揣着糊涂,不然,后宫就是你的归宿了。”洛泱也些不稳地站了起来,拉平惢心褶皱地衣领。
“是,奴婢明白了。”惢心眼神呆滞,因为她明白,自己马上要成为他人口中,被菩萨眷顾的幸运儿了。
洛泱转身欲离开,惢心轻言:“嬿婉。”
洛泱回过头,惢心又说:“那晚,皇上是这样叫我的。”
洛泱愣愣,将指放在唇上,说:“别忘了,你是个疯子,你与李玉的婚事,想来也会因此更好办些吧。”
“是。”惢心跪下,碰到的是温暖柔软的毯。
皇上凝视着手中的帕子,出了神,洛泱来了,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被这一句请安吓到了,可看到是洛泱,眉宇间的故事不满也就舒展了。
皇上伸出一只手,拉住洛泱,嘴角挂笑地说:“如,不,洛泱。”
第一次被皇上唤回本名,洛泱有些不习惯,身子僵硬,任皇上也拉不回来。
“洛泱?”皇上又唤,加大了些手臂的力气,如,梦初醒的洛泱就被皇上拽到了他的怀里。
皇上抚摸起洛泱乌黑的秀发,指尖上残留了洛泱发里的茉莉花味。
洛泱蜷缩起自己在外的双腿,带回了些质疑和不可置信。
皇上言:“玫瑰是如懿喜欢的花,那支珠花,朕原本打算送给她的。可如今,是你在侍奉朕,那么,朕就要为你做一支珠花。”
“臣妾,与姐姐一样。”
“那好。那支珠钗,朕搁在内务府了,那便让他们再好好装饰一番,再为你饰。”
“是。”洛泱努力持着清醒,等待皇上说出真正的目的。
“皇上,您今日召臣妾来,不光光是为了珠花吧。”
皇上笑笑,“的确呢,朕是想与你商议中宫之事。”
“中宫?”洛泱听后,忙坐起来,跪谢皇上好意“臣妾,不配担任中宫,还请皇上另谋人选吧。”
“洛泱……”皇上换了语气,“朕独在这无人之巅太久,只想有人陪朕。”
“无人之巅,本就是皇上独有,臣妾不敢僭越。”
“可陪朕的人,朕只许是你,朕想与你生同衾,死同穴。”
洛泱站在原地,心无念,只想离开。
皇上没有强求,只语:“想走,就走吧。”说完,洛泱便转身离开。
进忠端了盏茶,递到皇上前,“温度正好。”
“嗯。”皇上也没有留恋洛泱离开的方向,而是继续看那方丝帕。
“皇上,您真心爱的是懿主儿,又为何把后位推给那个洛泱呢。”进忠表面漫不经心,实则已经算好了皇上。
皇上抬头,斜眼看向进忠,说:“朕似乎,没有跟你们提过如懿的事吧。”
“哈,是,只是奴才跟久了皇上,自然也就能更了解您了。”
“嗯,不错,以后你就多替李玉分担些工作吧。”
“是。”进忠眼含狡猾,笑露阴险。
回宫路上,洛泱脑子里全都是皇上的话,她想“也许,皇上是真心的吧。”
入了后半夜,进忠约了炩贵人深夜相见。
“炩主儿,您来啦。”进忠看看炩贵人,眼里闪过些不敢公开的情。
“怎么,想我了?”炩贵人一句玩笑,倒把进忠吓得够呛。
“不敢。”进忠回过神,结束了这句玩笑。
“是嘛。”
“奴才找您,还是因为那药的事。”
“可本宫自从惢心那事出了以后,就再也不用了。”
“可,主儿您想,惢心是娴贵妃的贴身丫鬟,若有什么异常,定是会和娴贵妃说的。到时候,等娴贵妃跟皇上说起,那您。”
进忠这一番话,点醒了卫嬿婉,她说:“那怎么办?”
“听奴才的,您换这种香膏,赶明儿,奴才会接应你的。”说罢,进忠塞了个小盒于炩贵人袖间。
洛泱照着铜镜,拿着那支珠花在发间比划。
“主儿,这珠花真好看。”惢心面容憔悴,显然是被肚里的小家伙折腾坏了。
洛泱从匣子里拿出一盒香粉,递给惢心:“这是神仙玉女粉,你怀了身孕,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啊,月份再大些,就到李玉的府里养着吧。”说完,洛泱系上了一对耳坠。
“是。”惢心笑笑,感谢着洛泱对自己无微不至地照顾。
洛泱与海兰到了御花园。
“这个季节,花果然开得好。”海兰手捏摇扇,挥走了那些烦人的燥热。
“是啊,后宫无主,也就是这些花儿还开得自在了。”
“姐姐,无妨,皇上会念着您的。”海兰笑笑,折了支花赠与了洛泱。
“好看。”洛泱举花,嘴里留住些赞叹。
正巧,炩贵人也掺进了这场谈话。
炩贵人笑笑,无意似的,拨弄头间珠翠,惹得香味呛人。
“炩贵人,香涂太多,会惹人厌烦的。”海兰出于礼貌,友善提醒,但也观察了洛泱的神情。
皇上携着一阵风,走到了三人面前。
炩贵人看着时机正好,便先下跪,楚楚可怜般,道:“皇上,臣妾认为当日惢心之事有蹊跷!”
一听这话,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一时间,竟没人说话。
皇上脸色不好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烂在心里就好。”
炩贵人听话头一来,便又提:“臣妾不敢。当日,是臣妾侍寝,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妾不想为人诟病。”说完,眼神撇向了洛泱。
洛泱还未说话,海兰就怒了,指着卫嬿婉,吼:“你什么意思?啊!姐姐是贵妃,哪里容得你一个小小贵人污蔑!”海兰说完,洛泱都有些震惊地看向她。
听到海兰怒斥,炩贵人显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越哭越大声。
海兰也不甘示弱,只与她唇枪舌战。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炩贵人便最后加了一句:“事情已然如此,皇上,若您不彻查,明日紫禁城必将满城风雨!”
众人闭了嘴,连皇上都只有乖乖服从的份,这件事,卫嬿婉正好抓住了皇上的软肋,这也是她唯一一次,把皇上作为自己的工具。
名为真相的审判在御花园附近的凉亭里进行。
皇上坐在椅上,厉声道:“齐太医已经查明,那日香炉之香灰,是掺了一味迷情药进去的。”
眼见局势有利,海兰兴奋地站起来“那香,向来都是炩贵人准备的,那日,让皇上意乱情迷的想必也是……”不等海兰说完,皇上便继续说:“那迷情香,的确只有那日才有。”
海兰不信,指责那些太监,没有查清楚香灰,皇上却突然大怒,“闭嘴!你不是朕的皇后,你没有资格,干预朕的判断!”
洛泱听得清楚,她觉得比起海兰,这话更像是给自己听的,她明白了“就算妾室与皇上再恩爱,终究也是君臣,只有皇后,才是与皇上一心同体的存在。”
“那这样,真相就很明了了。那药是大剂量,除了香炉中的迷情药,还要在身上涂抹,去查查吧。”
皇上此话一出,洛泱觉心如死灰。
“皇上!”惢心跪在地上,大声求饶痛哭。
此时,又一项证据上来了,是炩贵人提供的,那迷情香,是掺在神仙玉女粉里的。
一听这项证据,洛泱知道,自己唯一的机会来了。她说:“这神仙玉女粉,是今日本宫才赏她的,怎么会成为迷情药的藏身之处呢?”
炩贵人狡辩:“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药是惢心今日才得的。”
惢心申辩:“皇上,您赏娘娘的新奴婢繁文,与奴婢同房而居,您可以传召她来一问。”
“好!”皇上立即传了繁文。
繁文所言,果然与惢心所述一字不差。
炩贵人没了话。
“好了,炩贵人,你现在该想想,怎么摆脱你的嫌隙了吧。”海兰笑道。
炩贵人手颤地拿出一个小盒子,“皇上不是说,那迷情药只有两个一起用才有效嘛,臣妾面圣,从来都只涂它,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侍寝嬷嬷。”
“查!”
又一番搜查,炩贵人也没了嫌疑。
“你确定,炩贵人一直都是用这盒香膏?”皇上问向身边侍寝嬷嬷。
“是,奴婢记得这个味道。”
局面又一次僵持,这时,进忠拉着个奴才上来了,把他甩到了皇上跟前,说:“皇上,这个奴才,手里有一味迷情药。惢心,你那日进养心殿,可有摸过什么?”
“我,我那天摸过皇上的茶杯,是想给皇上递茶时,碰的。”
“那想来,炩贵人也应该摸了。皇上,这个奴才,在您的茶杯上涂了香,反是女子摸过,都会有迷情香的味道。”
“那,为什么要下药?”
“奴才,奴才,讨厌李玉,单纯想报复他。”
那话一出,在场没有一个人说话,这种随意的借口,拙劣的演技,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的。
“好,那就杖毙吧!”皇上信了,还信得义无反顾,直接下令处死了他。
在场众人皆目瞪口呆,只有洛泱明白了“这件事,皇上只允许自己知道真相。”
洛泱扶起惢心,感觉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皇上,距离是那样远。
散了场,洛泱又被唤去了慈宁宫。
“如懿,坐吧。”太后没有多说,只是像往常一样,上了茶,与以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橘子。
“尝尝。”太后指指那个橘子。
“是。”
扒橘皮,尝橘肉,洛泱一直没把心思放在这个橘子上,直到吃到嘴里,才知是酸的。
“如懿,你与皇上的距离,并不是那么近的,就拿今日的事来说好了。皇上杀了那个太监,是给你们,这群有头有脸的人,一个交代,那些旁听的宫女太监,都已经被处死了,皇帝的颜面,向来都是最重要的。”
洛泱听后,嘴里橘子的味道开始发苦。
“皇帝聪明,他不可能不知道真相,只是炩贵人的弟弟,是蒙古格格之夫,皇帝不好发作罢了。”
“权衡利弊,顾全大局,这都是一个君王要做到的,而皇后之所以能成为正室,也就是因为与皇帝多了几分相似罢了。”
洛泱听后,若有所思,橘瓣咽了下去。
说完这些,太后笑笑“怎么样,橘子甜吗?”
洛泱回:“是,甜。”
“甜就好,皇帝说了,要封你当皇贵妃,但愿哀家的酸橘,能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