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
俄而,公子恒派人前来催促,小翠赶忙叫小姐先出门等候,言称自己稍后便到。小翠推搡着小姐出门,随即将小姐挑的几件素服、素钗扔下,转而拿起公子恒为小姐精选的一套精致典雅的云锦、软黄金香云纱,还有其他几套绫罗绸缎,暗自嘀咕:“小姐不知如何哄公子,小丫鬟我啊,得帮帮她,好延续我这微末的生命!”
至于那几个素钗,早不知被小翠扔到何处。携带的是公子命人寻来的玫瑰金钗、和田玉钗、白凤凰钗,还顺带了不少银两,想着届时若有机会出去,想买什么便能买什么,光是想想就兴奋不已,不过还得看公子的脸色行事。小翠宛如老妈子一般,为他们操碎了心。
做完这些,她也匆匆赶来,却见小姐和小玉姐姐遥遥相望,那场景,突然让人联想到“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的画面。
小翠赶忙将小玉推来,让她赶紧给小姐行礼。小玉这些天一直都在接受治疗,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回到小姐身边。
想自己自幼家贫,被父母当作货物般变卖至妓院,若不是小姐,自己如今怕是得操持那不堪的营生。是善良的小姐将她买下,让她知晓何为快乐,也懂得了要自尊自爱自重。
她将小姐视作自己的再生父母、信奉的神明,这辈子为了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看到小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难以言表此刻的心情。
霓裳望着眼前的小丫鬟,在人群中,她仿若那朵安静绽放的小花,不蔓不枝,香远益清。那清秀的面庞与文静的性格相得益彰,让人不禁心生怜爱,只想悉心呵护这朵小花。
小玉听闻小翠这般言语,才惊觉自己逾矩了,即刻下跪。霓裳见此情形,忙上前将她扶起,带着哭腔,关心且责怪道:“你这是作甚,身体才刚好些,莫要下跪,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往后还要永远陪在我身旁呢!”
小玉见小姐如此,本就泛红的眼眶,泪水不受控制地如雨落下:“小姐,您可安好?奴婢一直盼着能早日康复回到您身边,如今见到您,心中欢喜至极。”
霓裳轻轻抚摸着小玉的头,柔声说道:“傻丫头,我很好。从今日起,咱们重新认识,过去的许多记忆或许我已失去,但这并不影响咱们之间的情谊。”
管家福伯再度前来催促,言公子恒已等候多时,需赶紧出发前往都城。霓裳带着小玉和小翠即刻动身。
管家让她坐在中间那辆车,她的两个小丫鬟则坐于后方那辆。三辆车加上所携之物,也不过尔尔。老管家福伯坐在前方的车辆。
到了府门口,两三辆大的马车已在此等候多时。前方与后方的车辆着实简单,也就是常见的普通马车,中间那辆看似平凡无奇,但其内里别有洞天。
它的外表朴实无华,陈旧的木质车身略显斑驳,车轮的边缘也有着些许磨损的痕迹,仿佛只是众多马车中毫不起眼的一员。
然而,当你有幸踏入这辆马车内部,定会眼前一亮。车壁内侧用上等丝绸包裹,丝绸上绣着众多精美的桃花图。柔软的绒毯铺满整个车厢,其细腻的质感仿佛是云朵的轻抚。
精致的雕花座椅,靠背处镶嵌着金丝银线,工艺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
角落里摆放着小巧玲珑的香炉,散发着清幽的香气,瞬间让人心旷神怡。车顶悬挂着栩栩如生的桃花朵朵开,马车的金丝楠木桌上摆放着众多点心小吃,其中的桃花糕最为惹眼,每个桃花糕上都点缀着活灵活现的盛开桃花。
这辆马车,外表虽普通,但其内部却犹如一座隐藏在尘世中的豪华府邸,处处彰显着低调的奢华与不凡的品味,真可谓内有乾坤。
霓裳内心慨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公子恒此刻已然坐定许久,正闭目养神。来了许久,从未如此近距离且认真地观察过他,每次都是吵得不可开交而后分开。这个男人五官精致且协调,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只是肌肤呈小麦色,面容阴柔,而身体刚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霓裳踩着脚蹬,小厮掀起车帘,她刚要进入,便瞧见此景。霓裳望着眼前的公子恒,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公子恒陡然睁开双眸,霓裳吓得本能地一下子扑进公子恒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头深深地埋在他宽阔的胸膛。男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令人甚是迷恋。
公子恒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温存,鼻子贪婪地嗅着眼前人的秀发。慢慢抱起霓裳,轻柔地将她放在绒毯上,附在她耳边道:“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我可不是柳下惠。”紧随其后的便是疯狂的亲吻,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嘴唇、鼻子、脸颊、脖子上……
霓裳一时未反应过来,只觉自己快要亲断气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公子恒兴致缺缺,放开了霓裳,严肃地说道:“下次再到我怀里来,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但作为惩罚,这一路,你得待在我怀里。”然后还细心地将霓裳抱起,禁锢在自己怀中。
霓裳脸红不满地说道:“又不是我的错,还不是被你突然睁眼吓的,放开我,放开我。”一边说着,还试图从公子恒的怀里挣脱,可哪里能够做到,男人和女人的力气相差悬殊,她的脸涨得通红,全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公子恒挑眉轻笑:“若不是你存了什么奇怪的心思,我睁眼怎就吓着你了?还有,莫要再乱动了,小心我将你就地正法。”
霓裳心里虽是心虚,当时确实是看到他有些犯花痴了,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地回了一句:“就是你的错,还有,别让别人知晓我们这般。”
公子恒挑逗地说道:“我们哪般了?是这姿势,还是方才你对我的回吻?不让谁知道呢?很不好意思,你拉开帘子看看,她们指不定还在那里浮想联翩呢!”
公子恒为验证自己所言,轻轻抱着她挪到窗前,帮她掀起帘子。顺着他掀帘子的方向望去。
小翠正自顾自地在那里跟小玉说着,说得正起劲,根本未瞧见马车这边,小姐正看向她们。小翠叽里呱啦地跟小玉说着,没想到公子和小姐如此激烈。小玉被小翠说的话听得脸颊、耳朵绯红,小翠一脸高兴,想着自己的良苦用心。
公子恒在她耳边戏谑道:“如何,我们出彩了,小翠这小丫头话多还是不错的。”
霓裳暗自郁闷!明日起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小翠手里了。这两个丫头不是坐上最后一辆马车了吗?怎会出现在此处。某人倒是高兴得很,自己可就悲惨了!这死丫头莫不是公子恒派来的间谍,就知道见风使舵。瞧她那花痴样,等下了马车,非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公子恒倒是对这情形甚为满意,那高兴劲儿,嘴巴都快咧到八里外了。
霓裳想寻个借口离开公子恒的怀抱,公子恒看出了她的心思,打断她,闭上眼睛说道:“莫做无谓的挣扎。”
霓裳只能如坐针毡地待在他怀里,待着待着,竟给自己整睡着了。公子恒看着霓裳的睡颜,一股喜悦之情油然而生,目光变得格外柔和,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脸上不自觉地绽放出如痴如醉的笑容。
这让他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霓裳也常常躺在自己怀里睡着,那时的他们对彼此毫无戒备,幸福而安逸。那时的他虽身体饱受苦难,但心中满是霓裳给予的爱与关怀。
他的神情由欣喜转为落寞:“为何我们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真想永远定格在此刻,此刻的你没有张牙舞爪,没有怒目而视,乖得像只小猫,惹人怜爱。”
他偷偷亲吻怀里的人,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生怕被发现。从头发、额头、鼻子、嘴巴,再到脖颈,一点点向下。怀里的人生气地推那打扰她睡觉的人,推了一下又睡去了。
公子恒轻笑出声:“真是一只小懒猫,一点觉察都没有,要是被他人占了便宜可如何是好,我可得时刻护着你。”
公子恒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对巧夺天工的链子,套在她的脚踝上。一旦套上,这辈子便无法拿下了。这链子能克制体内的情人蛊,就算眼前的女人真的难以爱上他,他也不忍心她承受万虫的啃噬,这痛苦就让他来承受吧,比起心痛,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这链子还有一个作用,便是对意图对她不轨的男人,使其承受千万毒虫的攻心,继而毒发身亡。
这链子于自己并无作用,只因母蛊对其有牵制作用,相当于变相的解毒。
在霓裳心中,其实对她意图不轨的一直都是公子恒,他就是那个登徒子、浪荡子。
但没办法,这人太过精明,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别人算计不了他。也唯有眼前的女人是他的软肋,他也心甘情愿让她成为自己的软肋。
霓裳醒来若看到自己脚踝套了这么个物件,估计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