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6
六、
“合着整个蓝家，只有你一个是清醒的。”顾清浅心里嘀咕着，却故作惊讶的问道：“二世子何出此言？”
二世子又开始迟疑了，顾清浅已经对这位磨磨叽叽的二世子有些习惯了。
间隔中，顾清浅想到了晋国那条不近人情的律法。
晋国自开国一来，经历三任统治者，均是发政施仁的贤明之君，法律公正严明，政治颇为开明。仅有一条律法，由先帝颁布，是即严苛又残酷的，那就是晋国境内皆不可使用魅惑之术，凡使用者一经发现凌迟处死，诛九族；凡藏匿隐瞒者，与其同罪！
所以十几年来晋国上下均不敢谈论此术，更不可能会出现像二世子蓝科名这样和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完全不知底细的人毫无忌惮的谈论此事的情景。
乌国虽然是晋国的属国，可毕竟有自己的律法，晋国的律法在此并不适用，虽然乌国上下对此术也很忌惮，但是多半是惧怕它本身的影响，却不像晋国一样谈虎色变，所以羌皇族倒是真的有可能借此机会蛊惑乌国国主。
“兄长身边有个女人。”蓝科名说道。
“女人？”这话说的倒是稀奇，顾清浅觉得有些好笑，蓝科索身边有女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不成父子三人的身边都是男人才算合适？
蓝科名像是猜到了顾清浅想法，他连忙摆手又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女人极其美貌。”
顾清浅：.....
说实在的，他有点怀念那个不着四六的登徒子了。
“那女人被兄长藏在寝宫中，我只是偶然的发现见过一次，那样貌同传说中的。。。”蓝科名做了两个字的口型，顾清浅就算是看不到也从他的口气中判断出几分。
顾清浅皱了皱眉头，依然说道：“如此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不过是相貌极其美丽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美若天仙一般...”
“不，不是的，她不一样！”蓝科名打断了顾清浅的话，焦急的说道：“那女人原是奴籍，大约两年前，被羌皇族当作贡品敬献给父王。那时我母亲已经去世了一段时间，后宫空虚多年，我和兄长认为父王身边还是需要有个女人的，只是没想到那女人还未入父王的寝宫就被父王一掌拍了出来，差点命丧寝宫。”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顾清浅颇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蓝科名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确实如此，当时我和兄长只当父王与母亲恩爱十分，不想再接触别的女人，而那女子也甚是可怜，兄长就自行做主免了她的奴籍，我本以为他将她放了，可是却没想到几个月前却在兄长的寝宫里意外撞见了她一次。”
“或许你兄长对她暗生情愫，又害怕冒犯了国主，所以才将她藏在寝宫里。”
“薄先生有所不知，我们百越族虽然在我母亲的影响下已经接受了晋国的礼教，礼仪文化有所改进，但毕竟是草原民族，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多的礼数束缚。兄长若是喜欢那女子，收入帐内并不会遭到父亲的阻挠，就算是他想在群臣面前保持他的形象，被我撞见也无伤大雅，可是。。。”蓝科名又有些犹豫。
“可是？”顾清浅并不催促，只是偏着头等着蓝科名继续说下去。
“可是，兄长将那女人藏匿的十分隐蔽，被我识破后，他的反应十分反常，我自小到大极少看到兄长露出如此恐慌的表情来，他那神情简直就是极度害怕我会将那女子抢了去一般。。。我乌国虽是荒蛮之地，可是作为皇室成员，什么美丽动人的姑娘没有见过？更何况兄长之前并不沉迷于美色，如若不是中了邪，又怎么会是这样反应？”
“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顾清浅想了想，问道：“二世子告诉我这些，是想让薄某做些什么呢？”顾清浅虽然心里存有一丝希翼，可是言语依然保持着淡然，好似对此并不感兴趣。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冒昧的想要请求薄先生可以进宫一次，为我分辨一二。”蓝科名恭敬的说道。
顾清浅低下头陷入沉思，他带着面具，旁人无法清晰的分辨他脸上的神情，可是沉默的越久，屋里的气氛就变得越发压抑，蓝科名有些紧张的看着顾清浅，额头隐隐有汗渗出。
顾清浅其实并没有想到蓝科名居然丝毫不防备的邀他进宫，心里有些惊讶，可是他转念一想，二次进宫虽然危机重重，却是一次可以解答他心中的疑惑的机会。他心里虽然已经做好了打算，可是依然语带迟疑，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说道：“我一个晋国商人，贸然进宫去查看大世子寝宫中的女子，这要是被大世子知晓怪罪下来，只怕薄某这条命。。。”
话还没说完，蓝科名立刻拱手道：“只要先生愿意帮忙，我自会承担一切罪过，拼尽全力保住先生，不会让先生遭受无妄之灾！”
“可是....”
“事成之后，我愿意奉上丰厚的回报。”
商人逐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顾清浅立刻表现的有些动摇，他沉吟了片刻后，小心翼翼说道：“看在二世子如此诚意的份上，薄某自当尽犬马之劳，只是既然大世子对那女子如此呵护备至，二世子又如何让我进入宫中，为你分辨一二呢？”
“再过几日，是历年来父亲宴请各郡王的日子，届时兄长一定亲自主持，会在宴席中分身乏术，我可以安排先生跟随郡王的队伍进入宫城，然后再去兄长的寝宫中查看虚实。”二世子仔细交代了他的计划。
顾清浅听罢，觉得计划安排的详尽仔细并无不妥之处，倒是可以试一试，届时他也可以借机避开二世子，去办自己的事情，也算是一举两得，所以顾清浅便答应了下来。
待二世子离开后，十二娘自暗门中走了出来。
很显然，她已经知晓了顾清浅要二进宫的决定。她脸上的表情严肃，满是担忧之情，还未等坐稳，就已经十分担心的开口说道：“阁主，你真的要以身犯险再次去皇宫？”
“嗯。总有不明之处想要查清楚。”顾清浅淡淡的回答。
他的身型未动，轻轻的将两只手指捻了捻，这个蓝科名不知道是故意装傻引他入瓮，还是真的对他毫不防范，总之不管是什么原由，他都要再去一次乌国皇宫。
“可是宫里现在正在抓你，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该如何全身而退？那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宫啊！”十二娘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顾清浅拉过十二娘的手，宽慰道：“姑姑放心，这次是二世子邀请我入宫的，不比上次凶险。而且韩湘一人可抵百人，就算二世子不济，有韩湘在也可全身而退。”
十二娘自知顾清浅外表漂亮温和，实际上内心格外坚硬冰冷，一旦决定后再劝也是无济于事，更何况他本身就是绝世高手，便知趣的闭了嘴。
“哦，对了。”顾清浅突然问道：“今晚的客人里，可有第一次来千音坊或者是比较特殊的访客吗？”
十二娘想了想，回答道：“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常客，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位。。。”
“谁？”
“阁主不是让我把沙匪的消息递给肖严将军，今夜来了一个传递消息的小将士，是偷偷溜进来的。”十二娘指了指屋顶，说道。
“肖严的人？”顾清浅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那应该是我弄错了。”
北大营的人他熟悉，自有军人特有的气质，不是那么容易可以隐藏的，可这个人身上却没有那么霸道的气息。
顾清浅有些气闷，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弄错了的事实。千音坊虽然是风华之地，坊中防卫却是阁内工事亲自设计的，其严密程度令人发指，否则如何能保住来往的贵客，秘密消息的传递交易，岂不是有点道行的人就能摸查了去？
“阁主，要不要查一下？”十二娘问道。
顾清浅再次摇了摇头，如果要查，自然能查的出来，必竟是今晚过往的客人，只是他不想查而已。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在意这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了，实在是有些脱离了他的预想而忘了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顾清浅颇为自嘲的笑了笑，抬手将面具摘下来，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屋里并没有点灯，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通过窗户洒在他的脸色，与他漠然的表情相映，显得有些惨淡。
十二娘看着如此的顾清浅，心里隐隐的有些心疼，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悄然的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