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5
五、
有韩湘坠着小铃在前边引领着，顾清浅就算是蒙着眼睛也能如正常人一般的行走，所以当他带着面罩出现在二世子与几位小郡王面前，没有人认为他眼睛有疾。
“薄先生为何带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其中一位小郡王好奇的问道，因顾清浅是十二娘引荐的贵客，所以大家均认为此人的身份不凡，所以言语中反而多了几分尊敬。
“薄某早年受过伤，面部有损，十分可怖，唯恐冲撞了各位贵人，所以才带着面具，还望二世子和各位郡王海涵。”顾清浅化身为晋国商人薄先生，彬彬有礼的立在堂前，不畏不惧。
他笃定以蓝科名的城府就算是认出韩湘并猜出是他，也断然不会当场揭穿他的面目。
果然，蓝科名一挥手，大度的说道：“既然是十二娘的朋友，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薄先生不要拘谨,请入座！”
顾清浅便坦然的带着面具步入于席间。
他不动声色的听着二世子和几位郡王天南地北的聊侃。时不时的也会应邀插上几句，说一说自己行商时遇到的趣事，言谈举止幽默生趣，常常将席间的人们逗的人仰马翻。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顾清浅不得不失望的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此二世子非彼二世子。
举止言谈无差，同当夜和蓝科索说话的时候一样，软弱谦卑，轻声细语。可是却没了那一点犀利狡黠的感觉，一种天壤之别的异样感。
他将脑袋轻轻的一歪，身后的韩湘便在他身旁用很小的腹语说道：“一摸一样，可是又不太一样。”
连韩湘都感觉出来了，那就更做不了假了，看来二世子并非装失忆而是真的记不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顾清浅顿时觉得肃然无味，可是心中的疑惑却一时更解不开了，他觉得气闷，又在此人身上寻不到答案，索性便随便的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
夜幕已经降临，千音坊四周已然点上灯笼，红色的灯笼随风摆动，煞是好看。坊内灯红酒绿，热闹非凡。坊外的回廊中却是难得的静谧美好，清净一片。只有很远处的寥寥几人，在窃窃私语。
顾清浅正站在回廊处，依靠在廊柱上，感受着夜风轻轻徐来，妄想能将他心头的郁闷吹散些许，却突然感到一个身影像落叶一般的，极轻微的，悄然的落在回廊尽头。
顾清浅心中一震，熟悉的异样感突现，他快步流星，凭着敏锐的耳力及功力，想要追逐心中突然而至的躁动，却好似惊动了对方。
那身影警觉的一偏头，发现廊内居然还有隐着其他人，顿时连呼吸声都压低了几分，本来就难以捕捉的微妙气息更加难以琢磨，顾清浅立刻止住脚步，不敢贸然行动。
两人均像被定住的一般对峙片刻。
就在顾清浅以为对方已经放松了警惕，于是用极轻的声音试探的叫了一声：“二世子？”
不料那身影却突然“嗖”的一下消失了。
顾清浅感到一阵风吹过，就知道人已经走了，他刚要顺着遗留下来的气息追上去，却听到背后突然发出一声问句：“薄先生，你刚才在叫我？”
顾清浅显然是吓了一跳，呼吸都停滞了一刻，稳住心神之后才发现，由于刚刚太过于专注，居然连身后来了个人都未曾察觉到，顿时激起一身冷汗。
而他身后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席间那个蓝科名，他笃定这个与外界描述的有所出漏的二世子才是真正的蓝科名，因为这个蓝科名才是十二娘和情报中描述的样子。
可是之前他见的那个是谁，或者刚才的那个又是谁？替身还是...刺客？如果是刺客，他何以伪装的那么像，连身为亲兄弟的兰科索都骗过了，却不肯在他面前伪装？如果是替身，那天晚上何以让真的蓝科名受伤被绑，而他现在又去哪里了呢？
这件事情真的是越来越蹊跷，越来越谜团重重，并且越来越有意思了。
“薄先生？”蓝科名见顾清浅并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站着，他有些尴尬，只能讪讪的问道：“薄先生是不是不太舒服？”
顾清浅回过神来。
“多谢二世子关心，屋里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顾清浅礼貌的回道。
“那是自然。薄先生虽然是商人身份，可是言行举止却有大家风度，而且见多识广，我等虽生在皇家，却是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笼中鸟，不及先生自由洒脱，让薄先生见笑了。”蓝科名语气客套的说道。
“果然不同。”顾清浅但笑不语，权当受了蓝科名这不着边际的夸奖，心里却暗暗的想：“如果是那夜的蓝科名，估计现在还不知道怎样得寸进尺呢，可这幅样子倒是和在蓝科索面前无异。”
蓝科名说完之后，就静静的等着，像是有话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清浅感觉到蓝科名欲言又止的神情，试探的问了一句：“二世子找薄某可有什么事？”
蓝科名踌躇了半天：“我有件事情不明，苦苦思索，找不到答案，薄先生见多识广，可否帮忙解读一二。”
顾清浅微微一颔首，说道：“请二世子赐教。”
蓝科名支支吾吾许久，墨迹的顾清浅都没什么耐心的时候，才说：“薄先生有没有见过有人可以不借助任何药物就可以蛊惑人心？”
顾清浅愣住，这人还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可能是蓝科名所说太过大逆不道，顾清浅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居然不知觉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蓝科名真的以为顾清浅没听清楚，咬了咬牙还想重复一遍，却被顾清浅打断。
顾清浅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将一枚隐藏在袖中的只有指节长短的短哨放在嘴里吹了一下。不足半炷香的时间，一声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的响起，同铃声一同而至的是韩湘。他一点头算是向身侧的蓝科名打了招呼，随即便回身将顾清浅和蓝科名引入一处厢房。
刚一落座，顾清浅就收起温和的态度，语气十分严厉的说道：“二世子，你可知道你刚才说了一句多么骇人听闻的话吗？这要是在晋国，就算你是皇亲国戚，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薄先生，是我失言了。”蓝科名本来就有些惴惴不安，听到顾清浅如此说道，更不知所措了。
“不过，”顾清浅话锋一转：“我相信二世子也是谨慎之人，能和我这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说如此禁忌的话题，必然是紧急之事。“
“是，是，薄先生说的极是。”蓝科名连忙点头称是，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说道。
顾清浅没接蓝科名的话，直接问道：“那二世子为何要提及此事？”
蓝科名愁眉苦脸的说道：“想必先生已经听说过近两年宫中发生的事情了，我实在是欲求无门，迫不得已才会向先生提及这种禁忌之事。父王自两年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性格脾性就变得尤其古怪，对于国事也不闻不问，我和兄长两人多次求医问药，都不见好转。。。”
顾清浅：“所以二世子是怀疑有人对国主使了魅惑之术？”
“是，是的！”蓝科名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顾清浅却对这早就知晓的答案并不惊讶，他刚想说什么，只听蓝科名继续说道：“不仅是父王，我怀疑兄长也中了魅惑之术！”
顾清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