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玄墨··扶苏心里几分不安。蓬莱楼里就是这个男人最偏激,会做的事也都是任性妄为而叫人不好揣测。
玄墨笑了笑:“你很担心他?比起那个流庭,你更担心哪个呢?”
=扶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扶苏。”玄墨的笑意越发深邃了不少,信手从枝头拈了朵花,惬意一嗅,“你知道为什么你这次入世,有那么多人格外关注着么?”扶苏眉心一凝:“为什么?”“因为,你这一世——落了情劫。”玄墨的
一声话,如风的叹息般轻轻擦过耳边。扶苏的心顿时一沉。
眼前的景致仿佛换成那个红艳如斯的绝色女子在山峰之颠涅盘,化作万千的红影,而她,只能在水镜面前眼睁睁地看着她魂飞魄散。曾经那个孤傲如九天玄凤的女子,就在她的面前化作了
一缕轻烟。
如裳,是她在蓬莱中最为要好的闺友。而那
一日后,却也成了她的梦魇。
她一直不肯认同那个女子对爱情的执着,她
一直为她的牺牲感到不以为意。而现在···
原来,这一世是她的情劫么?扶苏的嘴角抿起了一抹的笑意。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决定要治疗么?”玄墨的眼微微眯起,靠着阑干轻轻带笑。这是他乐于听到的答案。眼轻轻一抬,落在白言的身上。这时白言也是看着他,眉目间凝了一点的坚定。玄墨的唇角轻轻一扬:“很好,那么之后能否坚持,就要看你自己。”“是。”白言的神色却是格外的平淡。“那么,我们需要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安静的地方进行治疗。”玄墨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看
向扶苏。
扶苏自始至终地盯着他不放,这时只是撇了撇嘴:“我会同诺闻说的。”
“如此甚好。”玄墨拍了拍她的肩膀,适适然地走了出去。屋中只留下了扶苏和白言。“白言,你真的要做么?”扶苏看着白言,心下滋味莫名。她没有权利阻止他,但是这治疗的过程实在是——太折磨人了。以白言的身体,真的能支持下去么?她的眉目间有几分担忧。白言看着她的神色,不由地展开了一抹笑意:“别担心,有鬼医在,不会有事的。”有那死庸医在才更叫她担心!扶苏心下郁闷,却只能长长叹息:“总之你不要太相信他的
话就好。”
“恩。”白言的面上是一片柔意。其实他知道接受治疗会经历怎么样的煎熬,但是,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以前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在旁人的冷落和鄙夷中都不算什么,但是,自从遇到了这个女子,他才一次又一次地悔恨自己这样不堪的身子。像上次在林中遇险那样地拖累她,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他也想有一天能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用自己的手去保护她。
流庭能做的,他也可以。
白言不由捏紧了拳中的衣片,问:“流庭现在怎么样了?”
“流庭?”扶苏不明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及,“他的毒已经解了。”
白言渐渐垂下了头,声音忽然一静:“你还记得我们之间曾经达成过的契约么?”那一瞬,周围的风仿佛突然一凝,格外的清冷。曾经达成的契约···扶苏恍惚间似乎记起自己曾经在旧迷楼的房中,对那个白衣纤然的男子说,要做他的朋友。其实她不曾忘记,那日他说,只要她让他觉得满意,她就帮助她杀了诺
闻。
这是她入世后如今唯一剩下的一个任务了。扶苏缓缓地抬眸,神色一片清泠:“是的,
我记得。”
白言忽然望向窗外,神色几分细长:“那么,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隐约是这样的不安和无奈。白言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握着扶手的手渐渐紧紧握起。或许,这样的要求一旦说出口,很多东西就已经无法挽留,但是,他别无选择。扶苏,流庭和我,我终究只希望你能始终只看着一
人……
风仿佛忽然间的纷繁,吹乱了他的发线。抬眸时,眼底是一片冰凉,是挣扎,是彷徨。该不该这样做呢··其实他始终都是自私的,他依旧做不到所谓的那种只要所爱的人幸福便好。她同流庭,他永远不会快乐。白言的嘴角一抿,仿佛诡异残忍的弧度;“扶苏,杀了流庭吧。只要你杀了流庭,我就替
你全家报仇。”
是这样冷漠的弧度,说出如此叫人心含的语句。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心顿时的僵硬,仿佛忘记了要怎样去跳动。恍惚间,他只看到扶苏依旧淡然的神色,却看到她眸子中有一些什么在渐渐地退去。他的心也不由一痛,突然轻轻地几声咳嗽。
扶苏没有走近,这时只是嘴角微微一扬:“我会考虑的。”她转身走去,在院子中微微
一顿,视线擦过旁边的拱门,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袭衣襟,隐约地露在风中。其实,这个人应该躺在床上休息才是。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偷听她同白言的谈话。不过这样也好。
不论是哪个选择,她都需要有他来见证。正好借这个机会,来验证自己在这个人心中所占有
的。
是留。还是走。
扶苏离开了,始终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屋子里有淡淡的檀香,却没有办法叫她凝神,第一次
这样的心神不宁。
刚才,流庭听到了。她知道他在外面,所以这样回答白言。
或许她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白言说出那句话的一瞬,她想起了如裳。但她始终不是那个红衣妖艳的女人,她是扶苏,蓬莱楼的扶苏,如此而已。她不会委曲求全,她不会做任何不平等的退让。
白言说,要她杀了流庭。
她的确是需要诺闻死,没错的。但是,诺闻的死对她而言真的这样重要么?说到底,这只是
一次任务,功勋录上多一笔或是少一笔,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刚才她却说,她会考虑的。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在说给流庭听。方才,她可以感觉到他靠着墙壁的身子微微
一僵,甚至可以猜测到他眸底升起的一片寒意。不,或许是杀意吧?
扶苏的嘴角一扬,微微讥诮:“流庭,你会怎么做呢··”很轻的声音,自语的喃喃。神色却渐渐迷离了,有一些淡淡的忧伤。其实,那个At
男人会怎么做,或许该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了的。她这一次,依旧只不过是不甘心的挣扎罢了。白言。他的情,她始终是无法偿还了的。蓬莱楼的人最为随性,却也同样的最为顽固的。所有的倔强都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心中唯一的信仰。她的信仰很简单,却也是最不奢求得到的。世界上真的有情,真的有爱?她或许已经尝
试了,只是不愿相信。
这是最后一次的考验,通不过考验的流庭,
只能叫她彻底地死心。
或许她其实比如裳更加的傲慢,如裳甘愿为了所爱的人化为烟尘,她亲眼看着,曾经一度地
问自己—一值得吗?
呵,为了所爱,真的值得吗?如果换了角色,对方也肯为你做到这样的地步吗?如果对方做不到,那么凭什么要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做着没
有回报的付出?
情劫。这是她这一世的情劫啊··扶苏的眼底似乎有一层灰。突然传来了叩门的声音,将她的注意一引。抬头时阳光有些刺眼,她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玄墨,嘴角不由一扬:“你都知道了。”不是疑问,不是探究,而是很平淡的一句——你都知道了。
玄墨散漫的神色下是空蒙的神色,他在桌子旁一坐,深深地看着扶苏:“你还是放不下,如裳对你的的影响太大了。”
扶苏这时笑得有些艰难:是的,我不希望重蹈她的覆辙。”她不是怕死,不是怕灰飞烟灭,只是——始终无法忘记当时对于让如裳死的那个男人的恨。她一直执着于“这种付出是否正确”的判断之间挣扎,所以知道这一世是自己的情节后,突然间变得这样的偏执。值与不值。她只想等着流庭来做个选择。“你,有带毒药的吧?”扶苏轻轻抿了抿,嘴,神色间有几分的凄然。
玄墨看了她一眼,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粉:“这个毒,无药可解。无色无味。”
扶苏信手取来,放在指把玩着药瓶,有些闲适的冷漠:“就这个吧,谢谢。”
“扶苏你··”玄墨的眉心微微蹙起,但到了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长长地一声叹息,“你好自为之。”
扶苏看着玄墨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出声:“玄墨。”
玄墨回过了头:“什么?”
“事后,请你继续好好地照顾白言。”咬了咬唇,扶苏的声音轻地仿佛埋没在了风中。这个男子,不论他做过什么,却始终是她亏欠着他的。
玄墨摆了摆手,渐渐远去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扶苏的眼渐渐地垂了下来。其实她还有一句交代,却在这个时候没有说出口。看着手中的毒药,她的神色突然间的疏远。
或许是时候了,在最后的最后,她还是需要再赌上一次。赌这个男人的心,赌他会不会在她下毒之前先杀了她。
微微地一笑,却是这样的冷漠。衣襟在风中翻飞,仿佛突然间的沉静。
孟军的动向突然静了下来。扶苏的视线落在星空,嘴角微微抿了笑。她知道,这只不过是蓬莱楼的人联系了泊尘来给她一时间的安宁。“最近的天气都很好。”她轻轻地笑着。身边的人靠在躺椅上,也是随口一接:“是的,战事也平息了不少。”
扶苏淡然一笑,仿佛没有留意到他一直凝在她身上的视线。那种注视,在她转过身子时变得
一片柔和。似乎自从那日起,他对她的态度一直是这个样子。这个时候他的毒已经解了,伤势也已基本愈合。而他只有在她看着他的时候一时的柔和,然后在暗中无声地探究。
就像一只野兽,表面上的云淡风轻,实则却是无时不在窥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有些心寒。扶苏却是倒了杯淡酒随意地饮了口。摇了摇酒壶,她的嘴角一撇:“看,这么快就没有酒了,我去拿。”
“扶苏。”流庭突然叫住了她。扶苏诧异间回眸,问:“怎么了?”流庭看着她手中的酒壶,淡淡一笑:“不,没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