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新生的感觉
幽檀抬眼一看，对面双辕马车上坐着个满面通红的车夫，一阵浓郁的酒味从他身上传出来。不消说，这人定是喝了酒驾马乱跑撞上他们的。
她见苏珩一脸惨白，衣服上都有了血迹，心中杀意顿起：“闭嘴！你们是哪家的下人？我家姑娘若有好歹，定要你们赔命！”
沉香将苏珩护在怀中，声音焦急：“李柱快走，姑娘撑不了多久。这些人容后再理论！”她感觉到姑娘身体在发抖，再这样下去定会出大事！
然而，他们想离开，对方却变本加厉地吵嚷起来。那醉酒的车夫跳下来。
“哟~我当车里坐的是哪家贵人，连丫鬟都这般凌厉，原是婉园的破烂货呀！怎么？你的马车撞了人，不下来赔个不是便想走吗？”
随着一道尖酸的女声响起，对面马车里走出来一个相貌平平的绿衣女子。她衣衫整齐、发丝未乱，好像根本没受到撞车的影响。她一上来就直指苏珩，目的再明显不过。
沉香幽檀打眼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这些人明显是早有准备来找事的！
幽檀怒不可遏：“你是哪家的腌臜东西？再敢满嘴喷粪我撕了你！”她心疼地看着努力保持清醒的苏珩：“李柱只管走！谁敢拦着撞死了事！”
李柱一把推开醉酒的车夫跳上车辕，扬起马鞭准备走人。
那女子见状大怒：“反了天了，给我撞！一个不贞不洁的无耻女子，撞死了世间少点污秽！”她说着跳下马车腾出位置，醉酒车夫二话不说上车驾马撞过来！
李柱见状拼尽全力安抚受惊的马儿躲开：“珩姑娘快下来！危险！”
沉香幽檀急忙扶着快要痛晕过去的苏珩下了马车。此时的苏珩几乎站立不稳，拼尽全力才将到口的痛呼咽下。
她眼前一片扭曲、混乱，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她心里清楚是对方找事，可现在不给个说法脱不了身：“李柱，你……留在这里报……官，等官差过来将……事情讲明。”
她狠狠闭了闭眼，强行聚起精神：“若是我们的过失，一切损失我们来付，反之则由他们……唔……”撑着说完这两句话，她再次捂住了头。
沉香将她不断下坠的身子靠在自已身上着急大喊：“姑娘！姑娘！你别吓我们呀，你到底怎么了？”她已经意识到不对，撞伤了头不至于疼成这样！她见苏珩快要晕倒，想问清楚她到底发生什么事后面才好救治。
“我……脑疾发作……头痛……”她无法解释自已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脑疾。
脑疾？什么脑疾？沉香幽檀懵了。她们没听姑娘提过呀！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苏珩就听到一声仿佛古井里爬出的女鬼般的声音：“苏姑娘，这便是多管闲事的下场！这次只是教训，下次就没那么好命了，我们走！”
那女子刻意压低的声音没了装出来的尖酸，变得阴沉可怖。苏珩脑中一个激灵，立刻明白这是宫里有人不想她救风王特意制造的车祸。
沉香幽檀听到这话也是一惊。幽檀想上前拦人，沉香连忙拉住她摇了摇头。对方既然敢明着来，抓到了人也问不出什么。苏珩没看到她们的动作，下意识想阻止，手刚抬起来又垂了下去，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姑娘晕倒了，幽檀去请大夫！李柱快回府！”
苏珩能听到沉香焦急的喊声，可她动不了应不了，随后便陷入黑暗。与上次发烧不同的是，这次她意识清醒却进不了长生戒。
她仿佛被关进了一间小黑屋，没有光亮、没有方向、没有离开的方法。
她知道自已被送回了婉园，知道有人来给她医治，知道沉香幽檀着急自责，可是她无法做出任可反应。
后来，她被檀香味包围，是轩辕沉烨来接她去离王府。她听到齐大夫的声音说：“外伤无碍，只是脉象紊乱，脑中气血阻滞以致头痛难忍。老夫只能以银针疏通一二，能不能醒来得看她自已。”
她从齐大夫的语气中听到了挫败与无奈。好像她每次生病都是齐大夫救她，也算是奇怪的缘份吧。她这种情况自已都无法解释、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齐大夫给她施了针，快要爆炸的头痛总算缓解了些许，她才有一丝余力考虑眼前的事！她想找醒来的方法。
意识在小黑屋里游荡着，她感觉这里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外面是无尽的黑暗虚空。
外面的黑暗让她感到危险，她莫名知道那会吞噬掉她的神志。如果让黑暗进入这个不太牢固的小房子，她会变成傻子！
她也不能一直呆在小房子里。在疼痛的加持下这里迟早会崩溃。她要想办法出去，可办法在哪里？
苏珩不知道的是，此时躺在床上的她满脸痛苦，明明人在眼前却仿佛随时会消失。
轩辕沉烨已经是第三次体验这种感觉。
他无比痛恨这种无力感！他不知多少次想过将苏珩困在王府，她不需要担什么责任，不需要去谋什么生计，只要做他的小女人就好。
可那样的苏珩还是苏珩吗？那样的她跟京城里的女子有什么不同？那样的苏珩值得他倾心相待吗？他是血雨腥风中前行的人，她的女人不能是一株菟丝花。
她以性命为代价摆脱过往，以血、以战、以满身伤痕换得新生；同时，她赢得他的尊重、摘走他的心。现在，他竟有些后悔这么做——如果代价是永远失去她的话！
他知道她会如此不是因为脑疾，而是因为救人！这个女人从不在乎自己的安危生死！
他的情绪毫不掩藏，苏珩自是感觉到了。
她一直没听到轩辕沉烨说话，可她知道他就在身边。周围的冷气越发浓重，这人应该又生气了吧。
被车撞是别人的算计，他应该没那么生气；至于救李氏，就算重来一次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那样一个软乎乎的小生命、那样一个温柔坚强的母亲，她有什么理由不去救呢？
她记得自已抱起那孩子时的感觉，喜悦、彷徨、温暖、还有些不知所措。她好像跟那孩子一样初来这世界，即将扎根于此，期待着看遍世间繁华。
这大概就是……新生的感觉吧！
才刚这么一想，疼痛如潮水般退去，紧接着眼着出现光亮，长生空间在眼前一点点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