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迎接小生命
苏珩再次进入了第一次缝合伤口时的状态。她的身心全部进入奇妙的空间中，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和周围隔离开来。周遭的一切声响瞬间消失，无法打扰到她。
若此时有人进来，会像上次一样觉得眼前的苏珩是一个遥远的幻影。
此时的她，与其说是她，不如说是一个记忆体。只有经历过这次，亲手完成手术，以后她才能真正掌握它。
她还不知，这时候的她是脆弱而虚幻的。如果有人强行闯入用巨大的动静将她惊醒，她轻则记忆错乱变成傻子，重则立刻消失。
上一次轩辕沉烨在缝合结束后抓住她的手，她都一时无法从记忆中抽身。所幸那次没发生什么意外。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无法察觉的暗中，轩辕沉烨将一切尽收眼底。清淡的眸闪过惊奇与担忧。
他又看到了这样的她，虚幻、飘渺。此时他可以确定，她与他隔着一片天地！
知道她来了蔡府，他就紧急派人出城通知李灼。因为他知道，她必定会竭尽全力保全李氏母女！这样一来，她的秘密就有暴露的危险，所以他要亲自守着！
于是，他亲眼看见她一层层划开李氏的肚子，用一根半透明的管子抽出羊水，冷静地将一个瘦小的婴儿从肚子里抱出来。
他看见一堆不知什么材质却锋利、精巧的器物，看见比最好的琉璃还纯净的瓶子，里面装着带着酒味的水……
一声细弱的啼哭将轩辕沉烨唤醒，也将外面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蔡家人想冲进来，李灼一夫当关拦下。蔡恒大声问苏珩是男是女，苏珩根本没听见。
倒是蔡正博和蔡夫人慢慢熄了眼里的光。听到那声猫儿般的娇嫩啼哭，他们心里已经有数了。
这些年，他们听过多次这样的哭声。
房间里，苏珩有条不紊地剪了脐带，给婴儿清理了小身子，用准备好的襁褓将她包起来。孩子不断地哭着，她柔柔一笑，将她抱到李芹胸口，让她吃第一口母乳。
她轻轻地哄着她：“乖宝贝，妈妈很累，你先不哭，等我给妈妈关腹。”
小小的婴儿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停止了哭泣，依偎在母亲身边睡去。
她回到刚才的位置，将胎盘娩出，按照记忆中的步骤做最后的清理，再将李芹的腹部一层层缝合。
最后，消毒、涂上特制的愈合膏、包扎、回收器具……
做完这一切，她呆呆立在床边，目光放空，脑海中一遍遍将刚才的记忆梳理、融合…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她才缓过神来。
“呼～”一声超长的呼气，苏珩动了动脖子和双手，完全清醒。她给李芹检查了身体，确定无恙后才去看孩子。
轻轻地抱起小小的人儿，苏珩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这是她亲手接生的小生命。她脆弱而顽强，为了来到这世间，她度过了一道道难关。
幸好她没有放弃；幸好她们足够坚强。她在心里对长生戒说：“谢谢你，长生。”
她叫它长生。她相信它是有生命的。或许是它听到了她的话，才会竭尽全力帮她。否则，她怎么可能记起刚出生的事？
没有它，这一切都不可能。
她无法解释刚才发生的事，但一切都好，这就足够了。这一刻，她的心安定满足，仿佛找到了可供她生根发芽的沃土。
良久，她放下孩子，给李芹清理好身体，盖上被子，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疏忽之后才开口：“你们可以进来了。”
门被蔡正博大力推开，他以五十岁能跑的最快速度冲到床前：“老夫的孙儿呢？”即使有了猜测，他仍然不愿意相信李芹怀的是女孩。
苏珩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他，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给我看！”蔡夫人快速地接过襁褓，掀开看了一眼。随即便是失望透顶的怨恨：“又是女儿！又是女儿！没用的东西，就会生赔钱货！”
她的声音尖利狠毒，把熟睡中的孩子吓醒，弱弱地哭了起来。苏珩冷冷一笑：“蔡夫人，我不得不跟你科普一下，生儿子生女儿可不是女子决定的，而是男子。”
蔡夫人又是恼恨又是鄙夷，直接将孩子扔给苏珩：“这等荒谬之言也只有你这种无贞无德、不忠不孝的人才说得出口！”
希望落空，她没了顾忌，话怎么伤人怎么说！
苏珩没想到她直接扔孩子，急忙去接，起身时眼前黑了一下，差点摔倒。沉香眼疾手快扶住她：“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起得急了些。”苏珩险险接住孩子，随口回话。
幽檀见此叉腰怒道：“蔡夫人，这孩子好歹是你的孙女，你竟这般狠毒！”
蔡夫人闻言立刻开骂：“哪里来的贱婢，老身如何对待孙女是你等贱民可以置喙的吗？”
她转头看了一眼哄孩子的苏珩：“早知如此就不让这等恶女进府，平白沾染晦气！”其实她想说的是：早知是女儿，索性让李芹一尸两命，腾出正妻之位给别的女子！
从进来就在床边看妹妹的李灼蓦地转身：“蔡夫人，苏姑娘是芹儿的救命恩人，你若再口出恶言，休怪我不客气！”
他还没来得及问李芹的情况，但他知道妹妹的命保住了。苏珩一个外人尚且知道爱护孩子，她这个当祖母的却恨不得她死！
爹娘早逝，他在军中奋力搏杀，为的就是多挣军功，好让妹妹在尚书府好过一些。
谁成想自家妹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如此狠毒的夫家，妹妹如何能留？
他正了神色，对蔡正博道：“蔡大人，和离书我已经写下。我的妹子和外甥女我会照顾。蔡家高门大户，李家高攀不起。”
天庆朝的和离书并不只是夫家能给，夫家不占理时，女方也可以写和离书。
蔡恒养外室，李芹没有任何过错，又刚生下孩子，蔡家这时候写和离书，传扬出去，刻薄寡恩的名声便背定了。
到那时，哪有好人家敢把女儿嫁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