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嬷嬷让你跪
五十鞭？暗中的柴蓝心中冷哼，一个厉害些的行刑人，二十鞭就能将人打死。老夫人这是要杀了苏珩！
又是家法，这都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嗤~，哈哈哈……”苏珩笑了，笑得很大声、很尽兴、很疯狂，也很凄绝。不经意流下的泪冲刷着迸裂的伤口，顺着鬓角落下，没入褐色的血衣。
眼前是一张张各色的脸，林成益平静、老夫人盛怒、阮心兰狠毒、林樱雪带着丝丝阴厉的恐惧，还有那些从没见过的容颜，表露出或讽刺、或嫌恶、或鄙夷、或怜悯的神色……
终于，她笑够了：“家法？你们几时当我是家人？我有家吗？你这么说，自已不觉得脸痛吗？”
说完，她又低低地笑起来，仿佛遇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这一次，没有人再出声。
苏珩属于这个家吗？当然不！
在今天之前，没人见过她。她没有在这个家里留下一丝半缕痕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没人将她当成一个活着的人！
她就像杂草一样，人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却无人去在意。
这样的人，怎么能算家人？老夫人又凭什么用家法来处置她？
“不，小小姐，你有家！”一道温和的声音将苏珩从歇斯底里的边缘拉回来。
是陈嬷嬷！
苏珩立刻认出这声音：“嬷嬷……”
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绛色衣衫，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清瘦的面容皱纹遍布却柔婉温和。看到这熟悉的容颜，苏珩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到实处。
可是，陈嬷嬷的脸色明显不对！还有这淡淡的血腥味！
苏珩快步上前将她扶住，右手搭上她的腕脉，只一瞬眼神便凌厉起来：“你们竟敢对嬷嬷用刑，谁做的？”
老夫人脸色变了变，高高在上且理所当然：“一个无礼的贱婢而已，打便打了！”
呵！苏珩笑得宛如厉鬼：“找死！”
她上前一步就要出手，却被陈嬷嬷阻止：“小小姐，一点皮外伤罢了，嬷嬷没事。”
苏珩不甘：“嬷嬷……”这哪里是皮外伤，嬷嬷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身体，被这些人毁了！
她想再做些什么，却被陈嬷嬷拉住 ：“小小姐，你扶我坐下，我有事要说。”
虽是不愿，但她不想违背嬷嬷的意思：“好。”小心地扶陈嬷嬷在圈椅上坐下，从药袋中取出一颗药丸：“嬷嬷先吃了这个，会好受些。”
陈嬷嬷摇头不吃：“嬷嬷没事，别浪费了。”
苏珩还要再劝，便听见老夫人趾高气昂的声音：“你是怎么出来的！”她见苏珩没做什么，便以为自已得了势。
陈嬷嬷淡然道：“老夫人，我家小姐毕竟做过林府的当家主母，府中的人多少还是记着她的好的。”
一句话，又让老夫人变了脸：“哼，老身可要不起那样的儿媳妇！”
苏珩闻言又要怼回去，却被陈嬷嬷拉住了手：“小小姐，那天的事嬷嬷已经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流下来。
七天来的生死、苦难、悲伤、绝望，都在这一刻被完美化解、治愈。
她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孩子，伤痕累累地回家，迎接她的是母亲温暖的怀抱和关心的话语。
这，比什么都让她迷恋和依赖。
陈嬷嬷轻轻替她擦去眼泪，眼里满是心疼：“别哭，扎着伤口很疼。小小姐受委屈了，嬷嬷回去给你做最爱吃的甜酒酿。”这是陈嬷嬷对原主时才会有的语气。她是真的将她当成了原主，而非一个集合体！
苏珩红着眼撒娇：“嬷嬷，我要吃两碗！”甜酒酿是无心院里唯一的甜食，每年冬天她们都靠着酒酿里的那点暖意熬过一天又一天。
这是原主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陈嬷嬷笑着答应：“小小姐想吃多少，嬷嬷就做多少。现在，你跪下吧！”
苏珩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嬷嬷的话，不止苏珩愣住，就连林府众人也是一头雾水，这是要让苏珩认错吗？
陈嬷嬷再次开口：“小小姐，嬷嬷让你跪下。”
苏珩看着她，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些原因，可那双眼里满是温柔与坚定，她是认真的。
于是，苏珩跪下了。
在御书房，她因君臣之礼不得不跪；在长街上，四拔杀手拦路，她很害怕却没有屈一下膝；刚才，林府众人相逼，她没有跪；现在，陈嬷嬷一句话，她愿意跪。
因为她相信，她不会害她。
老夫人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现在跪已经晚了！我绝不会放过她！
林成益依然没什么表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平静得不似真人。
阮心兰与林樱雪自是言语说不尽的得意与畅快。猖狂什么，到头来还不是得下跪求饶！
无人发现的地方，青衫男子看着那道羸弱却坚强无比的身影，心中有什么在有所察觉地缓缓柔软。
明明跟柴蓝说了今晚不必管她死活，却又让他一路不掩行藏地跟着；明明知道她不再有性命之忧，却鬼使神差地要来看上一眼。
看到她身上渗血的布条和脸上的刀痕，他竟泛起多年不曾有的杀人冲动；看着她歇斯底里的的狂笑，他那颗早已不知在何处的心竟隐隐疼痛。
他此时才明白，她说的旧疾不是敷衍之词，她是真的生了病。
这病，在心里、在脑中。
她的病根，是林府、是林成益、是苏婉，是她求而不得的父爱，是她挥之不去的十几年苦难，是苏婉之死的重重阴霾。
现在，陈嬷嬷要做的，是给她一剂解药。
柴蓝和绯雪一人一边伴在轩辕沉烨身侧，绯雪眼眶有些她不愿承认的红。她的亲人早就不在了，比起苏珩面对的情况，她觉得没有亲人不一定是坏事。
柴蓝依旧冷漠，亲情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太奢侈。
这边，陈嬷嬷郑重地对林成益道：“林大人，和离之时你便说过，小姐腹中的孩子林府不要。小小姐的名字是小姐刚刚怀孕时起的，那时一切还很好。小姐没有给小小姐重新取名，是想给你留一丝余地，她总盼着你可以认回这孩子，可惜，你至今没有半点那个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