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情为何物

再睁眼，已是阳光满室，我终究是熬不住，迷迷瞪瞪的睡了片刻，侧头身边的人已经不在，床褥也是冰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走了，走了便好，不然我也不知如何面对她。

唤来了墨画和知书，梳妆打扮之后，便打算去老祖宗房里，却得知今日严府老夫人身子抱恙，老祖宗和她是闺中密友，一早就去探望了。

今日，能得闲一日了。

也好，去衍香楼走一趟吧，看看这几日的进账如何，还需要添些什么，却不等我出门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墨画知书端来点心，行了礼便退下。

“民女见过大公主。”

“没有外人，不必拘束。”

“今日我这小院算是蓬荜生辉了，还请大公主莫要嫌弃屋子简陋。”

大公主四处张望了：“你这屋子倒是有几分意思，大的物件和搭配都有几分俗不可耐，倒是一些不惹人注目的小布局，倒是有几分眼光。”

“大公主谬赞了，不过是民女闲来无事，摆弄摆弄罢了。”

大公主浅笑：“可知我今日找你何事？”

“想必是杜太医一事。”

“江姑娘果然是消息灵通，也是一贯的聪明，什么都想到了。”大公主笑起来更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带着些柔弱，眉眼又含着三分情意，我不懂这般好看的女子，为何杜衡便是宁死不从呢？

大公主笑道：“江姑娘并非是普通的闺阁女子，怕是杜衡留宿我宫里的事情，你已然知道。”

我点点头：“不敢欺瞒公主。”

大公主笑的有些苦涩：“江姑娘知道了心情如何？”

我一愣：“有···有些惊讶和措手不及吧。”

“没有胸闷心慌难受吗？”

我有些不解：“为何会难受呢？”

大公主又笑了，笑的有些难堪：“江婧年，本宫告诉你一件事，杜衡和本宫说，他喜欢你，他告诉本宫他喜欢你，不是为了收你为徒，不是为了你的天分，只是因为喜欢你，很单纯的男女之情，本宫抱了他，他觉得反感排斥，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我是豺狼还是蛇蝎，让他这般避之不及。”

我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去安慰公主还是为自己辩解，撇清和杜衡的关系，说我和他并无男女之情？

大公主看向我：“江婧年，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为何喜欢你？”

我想了想，缓缓摇头：“大公主，我觉得杜太医对我并无男女喜爱之情，我不觉得像杜太医这般，一心扑在医道上的人，能突然醒悟，何为喜欢，何为爱恋。”

“他不明白，可我明白···我说当你很想见到一个人，想看到他时时刻刻的笑脸，你不饿却甘之如饴陪它用膳，你倦怠时却欣喜于能陪着他打扫，走路···如果你心中有这么一个人，你便是喜欢上了这个人，他想了很久，然后认真的点点头说他心中有这么一个人，我听到这句话时，我全身的血似乎都凝结了，不应该说是被抽空了，我知道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可是我还是带着一丝乞求的问，那人是谁，他告诉我那个人叫江婧年。”

我沉默了：“大公主···”

“可是你根本不喜欢杜衡，若是你和他在一个屋子里，过了一夜，那怕是你们谁也不利谁，我也会嫉妒的要疯掉，想都不能想，想到那一幕我就很不得杀了你！不喜欢他···他却喜欢你···”

她轻笑着，眼角却闪出一些泪花：“江婧年，我输了，我放弃了，我···我不想让那样厌恶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而出现的源头是因为我的靠近，我曾无数次梦见，杜衡亲自掀开红盖头对我笑着，我一直以为会梦想成真，却没想过，那块红盖头却不在我的头上。”

她突然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江婧年，本宫恨你，恨不得处死你，可是你若死了···杜衡会恨死我的，会再也不理我的，我本想求父皇赐婚，为你和杜衡赐婚，我听老人说，爱是成全，我想成全你们，可是我做不到，开不了那个口，我只要想到杜衡握着你的手喊着你娘子，我的心就一块块裂开，怎么也止不住，江婧年，本宫只对你说一句——你若辜负了杜衡，本宫会让你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说完这句话，大公主全身的气势散尽，跌在座椅上，看着我：“江婧年，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我愿意拿出我的所有和你交换，只要杜衡的眼里能看到我，我的命是他救活的，我就用我的心去答谢他，若是心没了，要着身子有何用···”

我忍不住出声：“大公主，在你的世界里，便只有这男女之情吗？若是得不到自己心爱之人的真心，你便觉得这日子不过也罢吗？”

大公主蹙眉，认真地看着我：“江婧年，你是否觉得我在无病呻吟？我自小便是锦衣玉食，从未缺过什么，唯独一份真心和平等，我高高在上，他们看见我都带着讨好仰视，而当我生命垂危时，只有一个人推开房门走到我身边，他站着看着我没有讨好也没有害怕，一双眼睛专注无比，我不再是公主而是一个快死了的病人，他的眼里只有病痛没有权势，我被他救活了，就在所有人都要放弃我的时候，他牵起了我的手，这是我从小到大，从未经历过的，我没有经历过贫苦，没有经历过挫折，无数人倾尽一生追求的对于我都是唾手可得，江婧年，你说，这样的我——还有什么是放不下得不到的呢？所以在我的生命中，失去了杜衡就是失去了阳光。我很羡慕你，平心而论，你是我欣赏的女子，不卑不亢，大方得体，又饱读诗书，涉猎甚广。”

“在皇祖母的寿辰上，我坐在高处，看着你大放异彩，我的心中在想这样一个女子，活的该有多恣意飞扬啊，后来我知道那美人唇和玉面敷粉都是出自你手，我对你的赞赏和羡慕又多了几分，你和那些高门贵女不一样，很不一样，面对我们的时候你比她们大方坦然而面对贫民时你比她们亲切自然，杜衡也是如此，只是他因为医者天性，在他眼里不分贫贱高低只有健康与不健康，可是我却不知，你一个普通的官家女子，这一身 的气度从何来，其实知道又怎样，杜衡已经喜欢你了。”

她握住我的手，神情恳切：“江婧年， 答应我，好好陪着杜衡，那样好的人不要辜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