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妻是什么,一个男人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除非他的妻子死了他才可以续弦,即使后来的妻子依旧是妻子,却要被人叫做续弦,那跟第一任妻子也是不同的,又或者是他妻子不守妇道犯了什么错处被他休掉了,他可以再娶妻,只是那妻子又是他二娶的夫人,终究也担不得结发夫妻这一词,然而一个男人只要有权势,有财富,他就可以拥有数不清的妾室,妾是什么,不过是一个能被估量买卖的奴婢而已,被人称为姨娘二夫人之类的,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罢了。

那么又有人会说,皇上的妾又有所不同,没错皇上的妾室是有所不同,她们的身份比一般的命妇要高出许多,可是她们的本质不还是妾么?自古帝王最是无情却又最是多情,他的三宫六院,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哪天皇上将你忘记了你就痴痴地等待着,日复一日,皇上哪天又将你记起了,你就梳妆打扮恭迎圣驾,这与那些勾栏女子有何区别,皇帝的女人有哪一个是能盛宠不衰一辈子的?

贵妃,皇贵妃,说得不好听点儿不过就是妾,只不过是天子的妾而已,多可怜又是多么地可悲。

然而皇后却是皇上的妻子,皇上的结发夫妻,皇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皇后,皇后能与皇上面对面地说话而妃嫔却不可以,她们是奴婢啊,是爱宠,疑惑是政治的牺牲品,她们不过是皇宫里的一群过客,她们不过是皇上养的金丝雀而已,那个黄金铸就的牢笼,禁锢了太多太多的灵魂。

顾安娘虽然不懂得世间险恶,却懂得杨贵妃与薄姬的可怜,她不想也变成那堆可怜的女人中的一个,那多可笑啊,慢慢地被人遗忘,慢慢地抵不住时间的孤寂而孤独地死去,连死了之后都不能同皇帝葬在一起,呵呵。

顾安娘太爱战北夙了,爱他爱到了骨子里,爱他爱到眼睛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她不愿意同别的女人分享他最爱的人,哪怕是一点点她都不愿意也不允许,她这个骄傲的女子,以最骄傲的姿态退出战北夙的人生,不再参与他的喜怒哀乐,不再参与他的生老病死,不再参与他的爱恨情仇,她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原本色彩匮乏的人生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就悄悄地退出了。

战北夙沉默了许久,没有再说拒绝陈太师的话,却也没有同意。

他第二次见到了陈玉娆,她还是穿着他第一次与她见面时所穿的那套绿衣,站在月光下,显得安静而温柔。

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来,还沏上了从他侍卫那里打听来的他最喜爱的江南进贡的雨前龙井,茶香悠扬而肆意地漂浮着,透过丝丝缕缕的热气,战北夙望见了呈现出一种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陈玉娆,她是那样的安静,那样的温柔,她温暖的目光带着足以能将人融化的暖意,女子抬眸浅笑,望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她没有起身向他行礼,不似他初次见她之时的礼仪,却又是说不出的温婉与肆意,陈玉娆本是个极其懂礼知礼的女子,如今却要无礼一回。

战北夙站在她身前,她端着温和的浅笑望着他,轻轻地开口,

陈玉娆:殿下来了,殿下请坐。

战北夙在她对面坐下身来,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他初见她时她留给他的印象是温婉知礼的女子,是典型的闺秀模样,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她却给她一种有恃无恐的肆意,他原以为她懂礼知进退,他是欣赏她的,却没想到她也是个俗气的女子,竟然用手段逼迫他娶她,眼底不由得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鄙夷。

陈玉娆没错过他眼底的鄙夷与厌恶,她知道今日以后在他心中她再也不是那个知书达理的陈家小姐了,她在他心中俨然成了一个恬不知耻的女子,从她去求父亲成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会有这个结果,可她还是选择这样做,她将自己的自尊将自己的骄傲狠狠地踩在脚下,她丢弃了自己的清贵变成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子,她变成了曾经自己最厌恶的模样,可是她不后悔,因为至少此刻战北夙这样坐在他面前了,至少他眼中现在倒映着她的模样,即使他是在轻视自己,至少此刻他眼里的人是她而不是别人。

她也想变成他喜欢的女子那样,她也想成为善良温婉的女子,可是他心底的人不是她,她再温婉再善良,于他而言,她也不过是陈家的小姐罢了,他永远也看不到她的存在,所以她用了这样的手段,她终于能让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不管那目光是好是坏,至少他记住了还有一个女子叫陈玉娆,不管他心底此刻爱的是谁,他现在还是坐在她的对面望着他就够了。

说她卑鄙无耻也好,说她不择手段也罢,总好过他心底将她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不想她等了这么多年等不到他的爱,连他的恨也等不到。

她终究是亲手杀死了那个岁月静好的自己,战北夙是帮凶,顾安娘也是。

当她因着他回朝而满心欢喜的时候,怎知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心底已经住进了别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女人,她陈玉娆一生骄傲,自认为放眼整个燕京没有可与自己相较的女子,只有她才配得上战北夙,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战北夙,都是为了换得他的一眼青睐,她愿意与他同生共死,愿与他一世长安哪怕长安无华, 她也愿意陪着他。

她等了他那么多年,她怎么能让他娶别的女人为妻呢?如果他们幸福,那她怎么办?

其实陈玉娆自从有顾安娘存在的那一天开始,就在害怕,她战战兢兢的,她害怕在战北夙还不记得她是谁的时候, 他就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他想让战北夙记住她,记住还有一个在默默苦等着他的陈玉娆,她不想让她多面的希望落空,她不顾一切地等着他喜欢着他,她爱极了他,她自认为她对他的爱比起顾安娘对他的爱来说不知道要深厚多少倍,顾安娘与他相识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而已,一年的时间,若说爱又能爱到哪种地步,又能爱到哪儿去?她陈玉娆爱了战北夙十一年,整整的十一年,有那么多的世家公子王公贵族上门求娶她,有那么多的名门世家想让她陈玉娆下嫁,比战北夙英俊的不是没有,比战北夙有权势的不是没有,甚至还有爱她至深对她情深义重的也不乏其中,可是她陈玉娆还是选择等着他,等着那个对她惊鸿一瞥的人,她用了女子最美好的年纪在等待,她相信她的等待总会有回报的那一天,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着,等待着一个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不知道她是谁的人,若是比上痴心,她陈玉娆有何人能及?

陈玉娆本想做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她本想用温婉将战北夙打动,谁知出现了个顾安娘,她害怕无论她是如何温婉贤良战北夙再也看不到她,所以她对父亲以死相逼,才耍了这样卑劣的手段,不过是为了换得战北夙的一眼回眸。

如今他定是认为自己是个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了,可那又如何,至少他现在知道了陈玉娆,至少他讨厌陈玉娆,陈玉娆在他心底不再是一个记不住模样记不住名字的可有可无的人。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