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何时起
北燕的盛夏,带着远胜于大夏的温热,百花争艳,万木苍翠。
皇上病重两月,已经两月未曾上朝,如今由七皇子和九皇子监国,几位王爷也出入于各个大臣家中,明面儿上一片风平浪静的燕京,实际上各股势力已经是剑拔弩张,相互制约,形势一触即发。
边关传来消息,说在北燕东北面儿的百里之外,大周已经屯兵百万,被北燕压制多年的大夏也在蠢蠢欲动,西域自南城王后死后,南城王无心朝政,如今西域的大权已经旁落到南城王的皇叔青阳王手中了,青阳王是个好战分子,虽然北燕与西域路途遥远,难保青阳王不会有想要分一杯羹的意思,可以说北燕现在是腹背受敌,是最不适合内乱的时候,只要北燕大乱,傲天大陆的和平就会被打破,届时必定狼烟四起,生灵涂炭。
这人人都明白的问题,然而被皇权迷惑了眼睛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他们只在意这垂手可得的权力好处,他们渴望着一昔之间就能站在权势的顶端,他们渴望着高人一等,他们渴望着抬手之间便可以决定人生死的快感,他们在权力的世界里丧失了理智,他们被权力迷惑了心智,他们忘记了人性最初的善良,他们也忘记了家国大义。
战北夙为了方便联络京城的各位大臣和在燕京皇城内安插势力,索性以门客的身份入住臣相府,他的院子在臣相府最东边儿的茗竹园,他进府的那日,顾安娘只是匆匆地暼见了他一眼,她原以为此生再也无法再遇见他,原本那日与他初见,她让水儿去打听他的消息,却一点儿也没打听出来,却没想到她还能在见到他,她望着他远远地路过,衣袍带风,与初见时的那般风姿卓越。
柳叶那是那般青翠的颜色,他去住相府的那天没有阳光,他素白的袍子上也没有阳光斑驳的光影,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岁月静好。
一向调皮捣蛋的顾安娘居然异常地安静下来了,她的举动让府中众人都觉得十分奇怪,平日里一大早三小姐不都爱蹦蹦跳跳的去前院缠着老管家教她功夫的么,如今竟然也不去缠着老管家了,更别说要学武之类的,前几日还让大公子去为她寻一把轻巧的短剑做贴身用的兵器呢,她为这事儿还叮嘱大公子别让老爷和夫人知道,早上大公子把短剑拿过来,她竟然看都没看就让水儿收到箱子里去了,还时常坐在自己窗前发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小姐实在是太可疑,实在是太可疑了。
如果现在有谁对顾安娘说,让她出府去玩儿上一天,估计她也是不会动心的,心思没有在这里,恐怕早就到了别人那儿了吧,想收回来也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毕竟她此时心心念念的人与自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战北夙搬进来几日了,可是他似乎每天都很忙,几乎每天都与顾安待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从早上进书房开始,一直直到黄昏两人才从书房里出来,连午膳也是让下人送到书房里去解决的,顾安娘不由得好奇,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范得着让 他们两人商议几日都还没有结果的么?以至于她整日整日地见不到战北夙一面儿,连最爱管着自己的爹爹也无暇来管束自己了。
虽然疑惑,她也没有冒昧地去关注打听,至于战北夙,她一个女子,也不好跑到他的住处去寻他吧,况且她住在相府最西边儿的紫薇院里,就算路过散步什么的怎么着也不可能散到他的院子里去吧。
水儿看着坐在窗边,双手托着下巴发愣的顾安娘,她早早地便起来了,整整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她还以为她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呢,说不定又是偷溜出相府去玩儿,可是没想到顾安娘梳洗好之后却什么也不干,只是一个人坐在窗边儿发呆,清晨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蒙了一层光晕似的,金色的光亮里,她脸上的绒毛几乎也可清晰可见。
栀子花无声无息地绽放着,她这样干坐着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动作也不曾变过,目光望着窗外,窗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就几棵翠绿的柳树还算蓬勃,她时不时微微叹一口气,眉目间尽是淡淡的愁绪。
顾安娘一向开朗活泼,很少见她有这样犯愁的时候,问她为何犯愁她也不说,只是摇着头继续沉默着发呆,都快将水儿一众丫头给急坏了。
秋萍:小姐这几日是怎么了啊?没精打采的,连偷溜出府这样的事儿也不怎么感兴趣了,要不我将我所有的云片香糕都给小姐吧,这样她就会开心了。
秋萍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没有水儿聪明,却也胜在坦率可爱,她最喜欢小姐乐呵呵的样子了,她不希望看到顾安娘不开心的样子,看到顾安娘不开心,就像有人抢了她心爱的云片香糕一样让她难受。
秋萍是个十足十的吃货,其实看她的身材就知道了,肉嘟嘟的,她站在屋子里,两个水儿才抵得上她一个,平日里最在乎的也不过是些吃食,最心爱的吃食便是那云片香糕了,在她心里,顾安娘的位置比美味的云片香糕还要重要,所以看到顾安娘不高兴,她也跟着不开心起来。
绿儿:谁要你的云片香糕,你自个儿留着吃吧,你以为小姐跟你一样是个吃货啊。
绿儿一听直翻白眼。
紫儿:小姐最近的举动是很异常,居然不带着我们一起玩儿了,这不合乎逻辑啊。
紫儿一副神探附体的模样,望了还在继续发呆的顾安娘一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紫儿:平时小姐可是最闲不住的,每天都是乐呵呵兴高采烈的,即使被老爷教训了也必定会虎虎生威地去找夫人讨回公道,这回怎的焉儿成这样儿了?
四个丫头中有三个丫头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顾安娘的反常举动,只有水儿一个人没有怎么搭话。
很快机灵的绿儿就发现了水儿的可疑之处,她向其他两人使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接收了,三个丫鬟将水儿团团围起来,个个都笑得花枝乱颤的望着一脸懵懂的水儿。
绿儿:说吧,你知道小姐反常的原因吧?水儿。
绿儿笑呵呵地将手搭在水儿肩上,瞄了她几眼,笑得越发地奸诈了。
紫儿:是啊是啊,水儿,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啊,老实交代,不然,就别怪我们大刑伺候了。
平日里最是乖巧的紫儿这会儿也玩心大发,她说呢,怎的水儿一句话都不说,感情是知道内情啊,知道什么也不告诉她们,让她们在这儿猜了半天儿。
水儿一看她们这阵仗,嘿嘿一笑打着圆场,想要逃出她们的包围圈,却怎奈没有找到突破口,她当然知道她们所说的大刑伺候是什么,她们知道她有怕痒的毛病,铁定是想挠她痒痒逼她就范,这些焉儿坏的小妮子。
水儿:嘿嘿,我怎么会知道小姐在想什么呢?我又不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绿儿你想多了,嘿嘿。
绿儿:你不是小姐肚子里的蛔虫,可有时候你比小姐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得还多,你这小丫头最狡猾了,别打马虎眼,我们可不上当,知道什么老实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