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鸿相约处（七）
事情越理越乱，如英只得抛下其他疑点，只专注于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救袁慎。
如英心中有了主意，便立即起身去找楼垚借姚县的舆图，谁知奴仆一路引到书房，已有人先她一步了。
霍不疑坐在条案后方，双臂撑在一张绢帛绘制的地图上，站在一旁的县太爷楼垚倒像个服侍的书童了。
霍不疑细细观看地图：“此去八十余里，只有这两座屋堡么？”
楼垚道：“正是，按照兄长所说，要容纳那些凶徒非得这等规模的屋堡不可。姚县毗邻徐州，两地中间只隔了这座山谷······”
霍不疑点头，又指着地图上一处道：“这就是那处山谷？”他张开手掌，用虎口略略测量了一下，“你这舆图不对啊。”
楼垚脸上发红：“县城周边我都勘察好了，何处可以耕种，何处可以取水，可这山谷临近徐州，我想那里既然不能开垦，索性先放一放，等以后······”
如英听了，不客气地打断道：“若是那里潜伏着公孙氏的余孽，一旦发生动乱，姚县四面无遮无挡，单靠一面城墙，你觉得这里还会有以后吗？”
楼垚也是悚然一惊：“是，崔娘子训诫的是，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太迟了，等你摸清情况，焉知事情会发展到何种境地？”
如英站到条案前，将舆图细细看了一遍，她手指点在那座鸡鸣山上，第五成伤势之重，是无法长途奔袭的，那么害他之人就在周遭。
她在地图上大致画了一个圈，两座屋堡正好在圈内，而且姚县地势平坦，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两处屋堡周围覆有尖利崎岖的山石，以做御敌之用。
而且，第五成武艺高强，非人手众多，且高手频出，否则不能将他重伤至此，能容纳这些人的地方除了山谷，就是这两座屋堡了。
如英问道：“这两座屋堡的底细你知道吗？”
楼垚面上再现赧然之色：“之前这两座屋堡不在我县辖内，是邻县王大人管的。今年梁州牧才将那片地界划入姚县，是以许多事情我都不清楚！”
如英知道这多半是因为度田令之故，这两座屋堡在地方上想必颇有权势，多年来与官府交好，是以为了避免当地县令徇私放纵，阿伯便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只是现在派人去隔壁县打听怕是也迟了，而且也未必能听得到实话。
如英心里将事情转了好几圈，忽地让楼垚先出去，而后问向霍不疑：“你本应该从兖州出发，去往青冀幽徐四州中的某处平叛，为何会出现在豫州？”
就算他关注骆济通的动静，也应该是派人跟随戒备或者派心腹来营救，他不是因公废私的人。
霍不疑笑道：“我还当你不打算问呢······不错，我起初入豫州并非为了你，而是打算从豫州东侧穿入徐州，接应太子殿下！”
如英皱眉：“太子不在兖州大营？”
霍不疑道：“徐州业已平定，吴大将军兵分两路，往青州和幽州去了。太子殿下听闻徐州西部的十几家豪族几乎全被前策划进去，心绪难平，打算亲自去看看，是否是度田令在施行时有不妥之处！”
“那太子殿下肯定是鱼龙白服，轻车简行了？”
霍不疑点头，如英直接暗嘁了一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公孙氏大概是冲太子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应该盯上我了，还有袁大公子，估计也被困在那里了！”
霍不疑只有一个字——“查！”
他将楼垚重新叫了回来，吩咐道：“阿垚，过会儿你就使人抬上第五成到那两座屋堡去。你就说胶东袁氏的宗子袁慎失踪多日，此人身份贵重，又简在帝心，不可轻怠，请两位家主帮忙查找。”
楼垚有些糊涂：“若那两家人真的派人四处搜索，我等又当如何进入屋堡？”
“你就说今日一早第五成醒了过来，说袁慎就陷落他家。”
“第五成何尝说过？何况他也没醒啊！”楼垚更加糊涂了。
如英看楼垚听不懂话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想笑：“笨！你不会说他醒过来后又晕过去了么？难不成他们还敢质问你，若是敢，那就扣他一个不敬县尊的罪名，名正言顺地抄家！”
楼垚“哦哦”两声，这才反应过来，忙着人去抬第五成，如英想跟着一起去。
谁知霍不疑将她拦住了：“如今情形不明，你以身犯险，若有万一，谁人可以指挥你的家将部曲？”
她的人，只对她忠心耿耿，连崔叔父都不大指挥得动，更别提他了。
如英无法，只能让人去叫程少宫，“你陪楼县令一起去，楼县令只管理直气壮地去要人，少宫，你躲在后头细细观看那两家人的应对之色，你们两个快去快回，不论那两家人是何回话，都快快来回报，不要多做纠缠。”
如英让程少宫摊出手掌，在他手心写下一个人的名字，郑重嘱咐道：“如果有机会接触到两家女眷，替我多多留意。”
程少宫缓缓攥紧手掌：“阿姊，你在怀疑些什么？”
霍不疑也看见了那个名字，神色也凝重起来：“你派老叔找的人就是她？”
“是啊！”当初程母病重，薛府医说是人为，如英一路顺藤摸瓜，居然查到了消失已久的王延姬身上，可等她再派人探寻王延姬的下落时，居然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我初觉察有人欲对我不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第二个才是骆济通。于是我发出密信，让老叔他们即刻去查袁大公子的踪迹，如果他也遭遇不测，那此人是幕后黑手的嫌疑很大。”
毕竟当初楼犇落网，袁慎也是出了力的。
至于对付她，可能是迁怒，也可能是拿她作饵来引霍不疑上钩。
看三人面色皆有不对，被排除在外的楼垚也忍不住问道：“所以崔娘子是在找谁？”
“一个我很久不见的，你的熟人！”
如英这话让楼垚更摸不着头脑了，还是程少宫将楼垚一把扯了出去，急急忙忙地去探那两座屋堡的底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