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

五月初，新秀入宫。

项岚月端坐于马车中，听着车底木轮与路面碎石碰撞的声音，想象车轱辘在泥地驶过留下的痕迹，放在膝上的手将衣料攥得更紧了些。

雪雁立在她身侧，大气也不敢出。

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

已经没有时间让她不安了。宫中如战场，她不能在上场前就先胆怯。她现在要做的是好好考虑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不至于入宫后被各种突发状况打得措手不及。

于是她开始梳理从嬷嬷口中得知的宫中概况：

后宫里现下有四位主子，皆是自王府时期便侍奉陛下至今。除了殿选当日见到的皇后娘娘江陵苕，还有苏贵妃苏婉芸，韩芳华韩漠熙，以及侍女出身的锦美人锦羽。

其中皇后娘娘执掌六宫，韩芳华最为得宠，苏贵妃育有大公主，算起来只有锦美人默默无闻，仿佛不存在一样。

后宫位分分为九品，从最高等的皇后到最末等的承微，每品有正、从、庶三个级别。皇后凌驾于九品之上，是为超品。

新秀入宫通常封七或八品，九品则是宫人承宠后的初始位分。七品可带一名随身侍女。项岚月带的就是雪雁。

念及此，她抬头看了一眼雪雁。这是往后唯一会永远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是她往后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

外头车轮滚动声渐渐停了，项岚月猜想应是到了。她缓缓将心中忐忑连同腹内气息一齐呼出，慢慢松开了手，方才抓着的衣料显得有几分皱巴。

几阵交谈声后，有人请她下车。雪雁便出去替她挑起帘子，扶着她踩在软垫上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宫门，和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墙。金黄的琉璃瓦下，神情严肃的侍卫们持刀而立，戒备森严。

庄严，大气，肃穆。

这是项岚月对皇宫和天家的第一印象。

一名公公迎上来，对她躬身：“按规矩，新入宫的小主们得从东门进。”

兴许是怕有些不明事理的小主误解他的意思，以为自己受了针对，因而有了这句解释。

项岚月点点头以示明白。

“从东门……那其它门呢？”

雪雁下意识问出内心所想，在接收到项岚月的眼色后立马住了嘴。

同她们一道回来的教习嬷嬷答：“其它门自是各有各的用途。比方说南边的南宫门，是未央宫的正门，分为左中右三道。平日里百官上朝进出也只是从旁侧两道，中间那道门只有帝后大婚时皇后娘娘能走一次。”

“小主，请吧。”待教习嬷嬷说完，那公公侧过身子，引她们往内走。

“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咱家姓卫，小主称咱家卫公公便是。”

卫公公在前头领着路，态度还算客气。

要换了旁人，也许会对此颇有微辞，但项岚月没有。

她清楚她们这些新秀不过初入宫闱，人微言轻，自是比不得宫里头这些老人。若一时不得圣心，还得靠他们照拂，自然不能指望对方恭恭敬敬。

只有将权势牢牢握在手中，才能得到旁人的敬重。从古至今，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