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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恒司正蜷缩在床上,身体微微颤抖,双手在大腿位置的衣服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血迹。听到动静,他慌忙用手遮住脸。苏迟墨刚迈出第一步,便听到他嘶吼:“苏迟墨!别过来!”

  苏迟墨从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步履从容地走到床边。

  路恒司带着哀求道:“苏迟墨,不要看……”

  苏迟墨握住他的手,用力往外拉,“阿芜,让我看看伤了哪里,我好想办法替你分担,乖一点。”

  “不要……”这幅丑陋的模样,怎么能让苏迟墨看见?他身上,凸起的青筋随处可见,犹如半掩在泥土中的青蛇,很难想象他此刻到底在忍受多大的痛苦。猩红的血液漫过耳廓,涂满皙白的脖子,他的下巴,他的手,皆被污染。

  苏迟墨手掌发力,拉开他的手。他原本俊朗的面容因为疼痛而狰狞,紧锁的眉头下,是一双眼瞳眼白皆为血色的眼睛,整张脸被刺眼的红色掩盖,没有一处白净。再看他的嘴,血肉模糊。

  苏迟墨掰开他紧握的右拳,见两颗带血的獠牙静静躺着,有些可怕。

  为了苏迟墨的安全,路恒司不惜忍痛拔下獠牙……

  这就是他替苏迟墨承受的痛……

  苏迟墨的眉头挤在一处,眼睛有些湿润了,既心疼,又气愤,“北冥轻芜!我真想这辈子都不理你!”

  路恒司哆嗦着握住他的手,虚弱得快发不出声音,“我,我不准。”

  苏迟墨红了眼眶,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血迹,继而扶他坐好,打算利用结缘与他共担痛楚,谁料他闪身躲到窗前,“苏迟墨,离我远点儿,我怕我控制不住尸毒,伤了你……”

  这个时候,苏迟墨怎能远离他?

  他利用灵力压制尸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恐怖。

  苏迟墨向他走去,伸手要把他拥入怀中,被他一掌击退。

  他吐了一口血水,道:“别,别靠近我,我快压制不住了……”

  “北冥轻芜!”苏迟墨怒不可遏,“不要反抗,否则我真的这辈子也不会再理你!”

  路恒司苦笑,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伤害自己重要的人啊!他拼尽全力召来千机剑,毫不犹豫架在脖子上,因为双手已接近不受控制的程度,所以下手不知轻重,剑刃没入皮肤,割开凸起的青筋,霎时,鲜血喷涌。

  苏迟墨慌了,“住手!放下剑,阿芜,听我的话,我不靠近你,好不好?”

  路恒司咧嘴笑了笑,“好……”紧接着,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苏迟墨闪身接住他,除了紧紧拥住他,堵住伤口,再不能做什么了。如果苏迟墨修为再高些,或许就能反抗他,不让他与自己换血。原来这龙族之血,也不是那么高深难测,连小小尸毒也压制不住,又与人类血脉有什么不一样?

  这次尸毒发作得有点突然,路恒司昏迷了两日,醒来时整个人被纱布裹着,和木乃伊没什么区别。

  苏迟墨正在床边打坐,眼下黑黑的两团,也不知熬了多久。

  路恒司的双臂被缠得紧紧的,根本无法弯曲,只好喊苏迟墨:“苏迟墨,你这是干什么啊,给我缠这么多纱布……?”

  苏迟墨睁开疲惫的双眼,淡淡道:“你说呢?”还不是为了防止他伤害自己……

  路恒司尴尬的笑道:“现在尸毒已压下去,快帮我解开吧,咱们赶紧到司空氏的陵墓看看,岳父大人墓穴里到底埋的是谁。”

  苏迟墨埋怨地看着他许久,默默解开除了脖子以外的纱布,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肌肤。溘然,房门被打开一条小缝,一双黝黑的眼睛出现在小缝里,看着二人。

  这是司空睿,想必是在门外等太久了,想看看路恒司有没有大碍。

  苏迟墨头也不回,挥手将门关严实。

  门外,司空睿差点被夹住鼻子,嘭一声坐倒在地。

  路恒司饶有兴味地撑着脑袋,盯着面前这个为他忙上忙下的男人,“为什么关门,都是男人?”

  苏迟墨愣了一小会儿,随手把外套罩在他脸上,淡淡道:“在楼下等你,穿好了下来。”

  路恒司:“你不帮我了吗?我可是个病人啊!”

  苏迟墨不回答,径直出了门。

  路恒司不理解到底是哪里惹到苏迟墨了,只得慢吞吞自己套上繁杂的衣服。他懒得绑头发,干脆披着发下去。大堂的客人听到脚步声,分分把视线移到楼梯口,痴痴看着这身材高挑且有些难辨雌雄的美人儿下楼。

  苏迟墨端着茶的手僵在半空,俊脸黑了半。

  路恒司回他们一笑,问道:“都已经吃上了吗?”

  他们笑了笑,恢复原本的动作,只是有些人偶尔回头,饱一饱眼福。

  路恒司走到苏迟墨身侧,才要坐下,身形一晃,往后倒去。苏迟墨二话不说圈住他的腰把他往回拉,由于惯性,二人亲密接触了一番。

  路恒司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苏迟墨松开手,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坐好。”

  路恒司乖乖坐好,眼神全程在他脸上,就连小二上菜也不移开。

  苏迟墨叹了口气,用手遮住他炽热的双眼,“阿芜,别挑战我的耐性。”

  路恒司握住他的手,屁股往他身边挪了挪,“你舍不得,我知道。”

  这……苏迟墨也很清楚。

  苏迟墨用脸蹭了蹭他的手,将筷子放入他掌心,随后挑了肉和蔬菜放在他碗里,“既然想一个人承受痛苦,又何必与我结缘?道侣之间,不是这样的。”

  路恒司忽然严肃起来:“苏迟墨,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苏迟墨眼里堆满疑问。

  路恒司郑重解释道:“你是我的心脏,你说,如果心脏疼,人还能活多久?患有心疾的人,意外和明天,猜不准的。”

  苏迟墨不知如何回他。

  路恒司继续道:“所以,只有保护好心脏,我才能长久。”

  苏迟墨:“龙族太子的心脏,不会如此脆弱。”

  路恒司与他对视,眼里的笑意逐渐泛滥,“我饿了。”

  苏迟墨:“阿芜,答应我,一起承受。”

  路恒司抽出手,夹起一块鱼肉,送到苏迟墨嘴边,“糖醋鱼,我最喜欢吃的菜之一,尝尝。”

  见他不肯回答,苏迟墨不再强逼,开口吃下鱼块。

  虞卿葬下不久,虞家主亦驾鹤归西。世人的矛头都指向聂白儿,街里坊间都传言她是“灾星转世”,连府里的下人闲时也忍不住嘀咕几句。

  虞府再次办起了葬礼,只是这次抱着灵位的人,换成了虞帆。

  路恒司和苏迟墨在街上闲逛,又恰巧碰上了丧葬队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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