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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释天擦干了从浴桶中出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站在屋中,见流羽翎回来手里多了个药瓶子便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那个跟你一起回来的人送给你的,说是治疗你身上的冻伤。”流羽翎晃了晃手中的药瓶,歪着脑袋看他,“你受伤了。”
“没有,就是天冷,在河水里泡的时间太长了。”帝释天走过去抱住她,“已经没事了。”
流羽翎不依不饶道:“那你把衣服脱下来让我检查一遍。”
“啊?”帝释天有些惊讶,但随即便镇定下来,故意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扭捏道:“这样不大好吧?”
流羽翎被气得锤了他一下,“我们、已经成亲了为唔——”
帝释天抵住她的脑袋突然发疯似的吻了下去,像强盗一般疯狂的吸吮她口中所有的美好,亲吻着她的柔唇,直到流羽翎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都已经软下来的时候,帝释天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
流羽翎脑袋有点发蒙,捂着额头看向地面,眼睛瞪得和杏核一般。
“哈哈——”帝释天忍不住笑了两声,捏了捏流羽翎的脸蛋,柔声道:“翎儿真可爱。”
流羽翎气鼓鼓道:“什么嘛、分明是你偷袭!”
正当帝释天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流羽翎忽然抓住他的领口往下一扒,本就宽松的浴袍瞬间便裸露出了大片的胸膛。
“来抹药。”流羽翎抓着帝释天往床边走。
这家客栈里的炭火供应很足,都藏在了地上木板的隔层里,明面上看不到炭火,光脚踩在地上却是温的,屋子里暖和的简直不像话,即便脱光了也不会觉得冷。
浴袍褪至腰间,流羽翎跪坐在床上,伸手将药倒在自己掌心,双手打磨着,直到感觉膏体柔软温热化成了流水状,才向帝释天的身上擦去。
后背上冻伤的皮肤发红、肿胀,部分地方变得青紫,流羽翎伸手覆上去的时候,感觉帝释天似乎吸了口凉气。
一定很疼吧……
流羽翎垂眸,很难过,也很自责。
纤纤玉指拂过肌肤,身后又是自己心悦之人,让人很难不想些旁的事。
“我不吃药了。”流羽翎伤心道:“咱们回家吧,回北燕,回王府,不要治病了,你看我这样不也是好好的吗?”
喝过钱祥的药后,流羽翎已经彻底忘记冯栾给她下达的命令是什么了。
从一开始,冯栾将她安插在帝释天身边的决定就是错误的,而这个结果在成婚当日,冯栾看到帝释天望向流羽翎的眼神就已经知道了。但是木已成舟,事情已经无可避免,冯栾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一步看一步。起码赶在帝释天找到治愈流羽翎的办法之前,冯栾得知了凤羽军的存在,只是让流羽翎查出其虎符的下落,只能是天方夜谭了。
不管是噬心蛊也好,失魂丹也罢,能够治愈这种伤人心智毒物的,世间最好的解药莫过于爱。
“不要。”帝释天果断的拒绝道,“为你做的这些事,我心甘情愿。”他抓住流羽翎的手,“我才是罪魁祸首,害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是在赎罪,是在偿还。如果当初我能够放低身段,多站在你的角度上考虑考虑,我们便不应该是现在这幅局面。”
流羽翎心底顷刻间化成了水,心情仿若雨后初晴乌云骤散,她从后面抱住帝释天,侧过脸亲了他一口,发自内心道:“释天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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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帝释天他们屋截然不同的气氛,隔壁已经寒冷到汗水都能在空气中凝固的地步。
郎康宁看着钱祥,钱祥看着郎康宁,明明两个人都对对方的生活好奇的要死,却谁也不肯先张口说一句话。
郎康宁:他必得是想问出我在皇宫内的生活习性究竟如何,然后妄想杀掉我取而代之,好一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人,我必须赶在他刨根问底问清楚之前,把父辈发生的那些事都问出来。
钱祥:呵——鸡毛飞上天真以为自己有两把刷子了?要不是当时你偷走我苦心多年炼制的噬心蛊,现在去皇宫当差的人必定是我!就冲你那猪狗不如的生父欺辱我的母亲,我就必得把你大卸八块,让你品尝比噬心蛊还要痛苦万分的毒药最终凄惨死去,才能稍解我心头之气!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外面打更的又飘然经过一次,两人才从瞌睡中猛然惊醒,伸手擦了擦嘴角流下来的口水。
“咳咳,”钱祥冷声道:“郎康宁,你既然赶来见我,想必已经是做好了赴死的觉悟了......”
钱祥后面具体说的什么,郎康宁压根没听清,他的重点全放在钱祥方才说的“赴死”那两个字上了,心里还对自己一开始就做好的猜测表示极其伤心,他拿钱祥当亲兄弟,而人家是真的想杀他,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操蛋的兄弟?
“你偷走我噬心蛊的那一年,我才十三岁,要不是家里走水,我还......喂!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听我说话?!”钱祥看到郎康宁逐渐放大的瞳孔,就知道这个杀千刀的兔崽子又在走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背负着血海深仇和背弃之恨的自己对这个人果真是半分震慑力都没有吗?!!
郎康宁抹了把脸,除去皇宫突发疾病的传召,这些年他都是卯时起、亥时息,作息极其严谨,生活极其规律。现在早就过了亥时,他犯困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自己也控制不住,而且他盯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跟在照镜子似的,既不相信镜子里的“自己”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也不相信他会真的把自己杀掉。
不过在钱祥刚才的话语中,郎康宁还真的抓住了一个重点。
“我没有偷你的噬心蛊,若不是我,你这七年的心血可就全白费了,早就被火烧的连渣渣都不剩,”郎康宁委屈道:“况且这些年我一直在尽力仿照你之前的方法去喂养那些蛊虫,现在养的可白可胖了,长大了不少。皇帝跟我要我都没舍得给他一直说没有,就等着找到你后还给你,你倒好,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要倒打一耙说我偷窃,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哈哈?我倒打一耙?”钱祥被气笑了,在屋子里原地转了两圈,转身对郎康宁破口大骂:“郎康宁我艹你祖宗十八代!你帮我喂蛊虫,我他娘的需要你喂吗?要不是你我能沦落到做乞丐东躲西藏的地步?那蛊虫是黑的!黑的!!你他娘的以为养蚕宝宝呢?还又白又胖??”
这次轮到钱祥愕然了。
“什么?那、那蛊虫是黑的吗?”郎康宁难以置信道:“可我第一次瞧见它的时候,它真的是白色的。”
“那是虫还没有变成蛊,”钱祥没好气道:“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到底把我的噬心蛊弄到哪里去了。”
可怜的郎康宁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的蛊虫是假的,他明明冒死从火海中抢救出了那个药匣,上面连锁都没开,而开锁的方法只有钱祥知道,那蛊虫怎么可能是假的?又怎么可能被人掉包?
越想不明白越要想,越想心里越难受,郎康宁想着想着就哭了起来,断断续续道:“我早就知道你想杀我,可为了找到一个杀死我的理由,你竟然能做出偷天换日这种事来栽赃陷害我,钱祥,你没有心……”
最后一个字因为郎康宁哭的太狠了,“心”字夹杂着哭腔听起来很像“胸”这个字。
我没有胸?我没有胸?!
钱祥差点一口凌霄血飞出天际,你他娘的才没有胸,你全家都没有胸!
“你少在这里给我嘤嘤作态,狡猾的兔崽子。”钱祥一把揪住郎康宁的衣领,握紧拳头逼近他的面门,他的耐心已经快被磨光了。
“别以为我真的下不去手,说!你到底把我的噬心蛊藏到哪里去了!”
“没有就是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偷你的噬心蛊也没有兴趣!”郎康宁攥住钱祥的手腕,扯着嗓子哭吼道:“你不就是想杀我吗?你不就是觉得跟我是一个爹觉得丢人吗?把我杀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那丑陋的身世了,动手啊!你动手啊!”
钱祥森然道:“你再说一遍。”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的爹、我的爹,都是——”
郎康宁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就挨了钱祥结结实实的一拳被打倒在地。
郎康宁嘴里的呜咽还没来得及发出,扑头盖脸的拳头便如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
钱祥骑在郎康宁的身上,如同一只被扒光皮毛暴露在阳光下急眼的野兽,眸光狠厉,一边不留情面的暴打着郎康宁,嘴里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
“你这个渣滓生出来的狗东西,就应该在出生的时候就被扔到屎盆子里溺死,你身体里流的都是畜生的血,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钱祥今夜好心被当驴肝肺被不明就里的小二带人揍了一顿,又被一直轻视的流羽翎欺负,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下被郎康宁激怒就跟泄了闸的洪水一样一并发作,盛怒之下很快就把郎康宁打的见血了。
郎康宁虽然平时看的孬了些,但骨子里还是有血性的。他不跟钱祥一般见识是因为他是打心底里把钱祥当做自己的亲兄弟,可这个人非但不领情,还百般往他身上泼脏水羞辱他,这着实让他寒心,如炎阳六月遭遇冰霜飞雪,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
钱祥一拳又打下去的时候,被郎康宁接住了。
他有些意外,因为郎康宁对自己向来百依百顺,不过这也能够理解,毕竟这个人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要不是被他之前那副人畜无害楚楚可怜的白莲花模样欺骗,自己也不会被害成这样。
“哼,终于忍不住要露出本来的面目了么?”钱祥冷笑道:“郎康宁,你敢接我的拳头,可以,有本事你动我一下试试,看我会不会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