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处逢生

6点，下午6点，云淡风轻，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师范的校园。

　夕阳很美，学生们在夕阳下，尽情挥霍着最后的青葱岁月。

　彭克忠直到傍晚才突然发现，今天居然是晴天。

　还是在同一家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旁，三好学生再次拨打了温州的长途电话。

　连躲在柜台后面磕瓜子的老板娘都注意到了，这个瘦小的学生紧锁的眉头略微松动了一些，她还记得这个学生，就是他，上午在她这儿占用了很久的电话，引起旁边许多不满的抗议。最后关于电话费用的问题，还一直不停地和她讨价还价。

　幸好，傍晚打电话的人并不多。否则老板娘也想找个理由不做他的生意。

　电话线的那一边，弟弟已在等待。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克忠听出来了，华儿语气有些急促。唯一只有一种解释，弟弟担心上了这事。

　“结果已经出来了，医生说，那只是简单的灼伤，因为使用了不合格的产品，导致了皮肤过敏。但问题并不严重，只开了些消炎止痒的药，说回来静养几天，一般都会恢复如初。”彭婉会并没有真正毁容，克忠用了‘大悲大喜’四个字来形容他这一天的心情。苍天有眼，他那么善良，上苍不该给他惩罚。克忠感慨不已。

　“确诊了吗？哪家医院诊断的结果。”电话那头的弟弟还是不完全放心。

　克忠说：“确诊了，我们去的是人民医院，找了六盘水最权威的皮肤科医生。”

　“那就好。谢天谢地！接下来我们谈一下善后的事。”华儿明显舒了口气。

　“善后的事？”克忠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善后。

　“对，毕竟因为咱们的过失，伤害了人家姑娘，如果不赔偿，怎能说得过去。”

　“可是，彭婉会并没有要求赔偿？今天去医院，看医生的钱都是她自己掏的，她坚持不让我出钱，我仅仅付了挂号费，回来的时候，我看得出她很开心，有说有笑，还请我吃了羊肉粉，她把脸上的面纱都摘下来了，我注意到她的脸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仅仅起了些红斑，情况并不比那些长青春痘的严重。虚惊一场。”

　克忠说了这些，无非就想逃避责任，华儿如何听不出来。

　“我知道哥哥想表达什么，可因为你出售了不合格的化妆品，毕竟给人家造成了伤害。脸，你知道脸对一个年青姑娘有多重要吗？有些姑娘可是把脸面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这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我们厂上个月就发生过类似情况，财务部一个姑娘因为提出分手被她男友往脸上泼了硫酸，姑娘当晚从医院跑出来直接跳了鸥江，至今还没打捞出来呢！想想都后怕。你现在居然心存侥幸，避重就轻。这种想法本身就有问题。如果那位叫彭婉会的女孩真的因此毁容。那么哥哥你这回可真是摊上大麻烦了。你现在居然连看医生的钱都让人家自己出，轻描淡写，好像事情没发生似的。我都不知该如何说你好。现在，你必须要做一个事情。我知道你又想说，大不了退回她买化妆品的钱，我看这事不只是退回姑娘买化妆品费用那么简单。我在一小时之前往你卡上打了3000块钱，就打在我给你的那张卡上，你回头取2000出来，给彭婉会送去，如果人家不收，就买成礼物，再送去。”

　“不用吧！”克忠叫出声来。对他而言，这个事显然已经过去了。

　“怎么能不用呢！做人要厚道。去给人家姑娘道个歉，记得抽空再陪人去医院复诊，不能留下任何后遗症，知道吗。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真是谢天谢地，这回幸好这事还不算大，尚可补救，本来我都已经请好了假，要回来处理你的事情。现在好了。按我说的办吧！既然错了，就要勇于承担责任，不要把钱看得那么重要，钱财身外之物，平安比什么都好。人家姑娘可是关心你的，这你应该能够明白。能为姑娘做点什么理所当然。不求问心无愧，但愿良心安宁吧！”

　弟弟苦口婆心，再三开导，话都说到这个田地了，克忠不得不表示同意。可是心里还在思量，即便弟弟言之有理，可那毕竟是2000块钱。2000块可不是个小数目，弟弟赚钱也不容易，何必坚持要给这么多。克忠暗自计划，需不需要打个折扣。

　“另外，那些假冒伪劣的化妆品，你是怎么处理的？”弟弟显然没有忘记这事。

　“还放在我的寝室里。”其实克忠也在想着这批化妆品的处理问题，那可是一批不同类型的化妆品，有面膜，有润肤霜、眼影、睫毛膏，还有爽肤粉，美白露；洗脸的，洗手的都有，品项很齐全。产品大小长短都不一样，进价5块到10块的居多。出问题的是美白保湿润肤霜，别的应该没有问题，克忠还在心存侥幸。

　“尽管没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这个事性质相当恶劣，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现在肯定还在盘算，剩下的东西照卖不误，对吧！千万不可这样。那批假货绝对不能再流入市场了，报案吧！交给相关部门处理，免使那些不法商家再祸害他人。”

　“可是，那是一批品种完全不相同的产品，不可能每款都有问题。”

　克忠犹豫不决，这些化妆品，可是真金白银，花了800块买回来的。

　“不行。必须全部交出去。既然是同一个渠道过来的‘化妆品’，一种出了问题，别的谁能保证不出问题。万一类似彭婉会这种悲剧再次上演，到时候谁来承担责任？”弟弟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克忠只好答应。

　“你想做生意，我不反对，但要做合法的生意。我觉得照相不错，首先是你喜欢，其次，这照相本身它也能多少赚一点钱，就做照相这个生意吧！我知道你没有买相机的钱。其实那晚你告诉我，你喜欢照相，想用相机留住一些精彩瞬间和一些有意义的人生历程，我非常赞同，当时就已经做了决定，要帮你完成这个心愿，回到温州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向厂里预支了两个月工资，相机已经买好，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并且昨天就已经寄出，过一两天你就会收到，原想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只好提前告诉你了，以后就照相吧！别的不去理会了。生活费用，书学费用的事情，我会留心。你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顺利完成学业，才是你当前头等大事。”

电话这头，克忠已经热泪盈眶。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没用，恨自己一无是处。当前的生活，弟弟都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可是他，没事找事，卖什么化妆品，赔了夫人又折兵，给弟弟添了这么多麻烦，想想心里都难受。

　“你们师范学校，最近还有些别的新闻吗？说给我听听。”

　电话那头的弟弟，应该是听到哥哥小声的抽搐，他想换些轻松的话题。

　克忠用衣袖擦了一下潮湿的眼睛，说道：“是有这么一个事，那个唐纳才，你曾在师范门口见过，当时他带着一个女人，不知你还有印象不。这个人出事了，他遭遇了歹徒抢劫，反抗的过程中，遭到被激怒的歹徒连捅三刀，据说丧失了男性、功能。学校已经传开了，这个人肯定会退学。”

　“恶贯满盈，必遭天谴。所以我说，做人要厚道呢！咱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现在看来，时辰已经到了。我有个建议，你可以找个地方喝一杯，苏立那里不错，菜好，小英姑娘人不错，尽管没怎么读过书，但看得出来，人家良心好，热情，善良，还非常之勤劳，关于勤劳这一点，在今天这个社会可是难能可贵，我们身边，有多少好逸恶劳，虚掷光阴之流，甚至还有啃老族。我都察觉到了，人家小英姑娘对你多少有点意思。我知道你从没想过谈恋爱，但如果有机会，不妨尝试一下。有些事，迟早得经历，既然有机会，就要懂得把握。”

　弟弟恢复了快乐的语气。克忠不明白的是，华儿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今天有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叫周少军，他听说了唐纳才的遭遇，也是兴奋不已，非要约我去喝一杯，他说这事值得庆贺。我奇怪的是，弟弟你远在温州，到师范也不过那么几小时，和唐纳才只是匆匆一瞥，你怎么知道他是坏人？尽管在师范学校，很多人都把他当成老鼠屎。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你应该接受周少军的建议，记得是你请客。识别坏蛋其实很简单的。咱们中国还有句古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坏人无论他怎么伪装都是坏人。既然这个世界上还有天理，那么坏人就应该受到惩罚，难道不是吗？我有一个哥哥在六盘水上师范，发生在那里的事情，我或多或少还是关心一些的。我高兴的是，咱们没有给那个善良热心的本家姑娘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为这事，你也值得去喝一杯。酒是个好东西，它能够让你暂时忘记忧愁。去吧！”

　挂了电话之后，克忠的心已经平静。他想：连弟弟都这么说了，是应该去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