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七：并非难同归
“你对她说了什么。”鲁霄望着齐熠的背影。
那个总是恣意张扬的男人卸下了一直以来的戒备，放松下来后，是疲倦崩溃到极致的身心，由里而外是被压垮一般的沧桑。
对，被百般算计的时候他没垮，被逼上绝路的他没垮，甚至命悬一线，奄奄一息的他也不曾倒下，不曾低头，但她离开了，还是被他自己推开的，而那冰冷到仿佛没有心的他，会在她走后流泪崩溃，会对着空无一人的病房想漫长的未来。
他是真垮了。
一身病号服被背上开裂的伤口渗出来的血染红，他却丝毫不在意，伏在病床上，连微弱的哭声也听不见了，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问你对她说了什么？！”鲁霄声音大了些。
“…我让她滚。”齐熠声音嘶哑，撑着床头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鲁霄气急攻心，一时间也顾不上他身上有伤，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质问道：“齐熠？你他妈真敢让她滚…”
“她本该走也必须走，却一味冲动的冲回来让我成了笑话…我可以死但她不行，她已经因为我受伤了，她甚至还加入了…”
“她加入什么不重要！”鲁霄大声打断他，“你有问过她原因吗，有给过她解释的机会吗…齐熠，你就不好奇你他妈为什么明明死路一条却现在在医院吗？”
“她给我的解释是她自愿！”齐熠声音颤抖着，“她自愿选择了同信仰，同我对立的立场，她一边让我看着她变成那样，一边让我尊重她的选择…”
“…她说一切与我无关，是她先和我撇清了关系！”
鲁霄双目通红：“是你早就丢下她了…最没有资格说她先放手的人是你，因为…逼走她的也是你！”
“齐熠，你他妈给我好好想想，在你记忆的最后，你到底还有没有活着的可能…”
齐熠一愣，不久前的记忆便争先恐后的向他席卷而来。
“她们忍受不了饥饿就把同类当做食物，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死，那她们一定会选择别人而非自己，你明白吗？她们的人性已经扭曲了，你把她们放出去，想过后果吗？你自以为是，逞一时英雄，愚昧，无知，我问问你，你打算如何对她们负责，又如何对外面的普通人负责？”山洞里男人的劝告又在耳边响起。
“我们也只是看管她们而已…”
“你救她们，只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你根本意想不到的后果，希望的曙光一旦比死亡的恐惧晚一些到来，你就是希望之前那第一个被牺牲的活靶子！”
于是在他选择把后背交出去之后，他们狠狠将他钉死在山巅，他们脚下是通往自由的路，却把引路人留在了路口。
然后直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离开约克山…
那么他又是怎么回来的。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鲁霄哽咽起来，“在你一意孤行救走那群人的时候你不计后果，更不可能想到有个人被关在距你一步之遥的地方，那个人你更不会想到，就是在听到你身陷困境后不顾一切去约克找你的她…”
“你差点让她孤独的，在异国他乡不为人知的角落无声无息的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怎么…可能…”齐熠怔怔的望着他，“这不可能的…她当时不可能和李斓的尸体待在一起，她不可能…”
“可能，而且在你自作主张的决心就那样死掉，为自己盲目的信任负责的时候，也是她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对，就是你口中的‘她不听你的乖乖离开让你成为了笑话’的她，救了你的命！”
“两次，你一次丢下了她，一次丢弃了自己，从头到尾是她没有放弃挺过来的，而你呢，一次带走了那些人唯独留下了她，一次信任那些人却偏偏要她给你一个解释…你个混蛋，她就是重视你，想让你好好的，要什么狗屁的理由…”
“她不好好解释，明明那么苦却瞒着一切什么也不原意说，可刘迢是什么都知道的，她最后在下山途中电晕了刘迢都要去找你，要不是刘迢告诉我，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能好好活着都是她拼了命换来的，你凭什么让她滚！”
“她…”齐熠愣住了，眼眶竟滴落了一滴泪水。
“你的责任和恻隐之心差点要了你的命！”
“而你呢，你把那里唯一一个可以不要命救回你的人伤害了，”
“齐熠，你他妈以前是怎么对她的？你敢去回忆吗！你给她承诺了什么，你敢想起吗…”
“也请你，对她负起责任吧，对她产生一点同情或是愧疚啊，”鲁霄垂着脑袋，泪水落在揪着齐熠病号服衣领的手背上，“而不是，再一次丢下她…”
因为，如果连你都不要她了，她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你曾对她许下无数的承诺，她因那些承诺，爱你如初。
是你赶她走，她还会一次又一次为你回来的爱，是在你对她说过“找点盼头，或是消失”后，她还会回来救你，为你戴上戒指，说“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的爱。
她是小朋友，但小朋友的感情干净纯粹，她爱你便会用尽全力去爱你，她的爱从不比你的少，所以能别再让她因你而痛苦了吗。
“我把她…”鲁霄一松开齐熠，他便摇摇晃晃的后退几步，靠着墙一点点滑了下来。
过了半晌，他才一点点理解鲁霄的话，最终，双手抱住头，攥紧了头发。
“我把她赶走了…”
“她原来…”
他原以为允筱簌的感情，冲动，疯狂，不切实际，如同飞蛾扑火。
她原来一直清醒的。
她也尽力把能做到的做到了最好。
说带你回家就一定会带你回家，只是你，只有你，一辈子都是你。
我会为你努力到最后一切，我或许渺小，或许力竭，是生是死，我不会让你孤单。
不求同归，求同死。
“我知道的，她喜欢我…”齐熠烦躁的抓着头发，“不是家人或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但我不知道她是认真的，”
“是我私自给了她一个潦草的结局。”
想象中的未来不是我一个人的幻想，只是我一开始就否定了它。
而同样被我否定的你，才是受尽苦痛，总是拼尽一切追回我不在意的抛下的东西。
我们之间不是难同归，只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只有你在追罢了。
爷爷：中考倒计时七天！
爷爷：QAQ停更，暑假日更三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