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四：找到你了
齐熠闭上了眼，以为不会再有变数。
因为不该再有变数了。
“一切都是你自寻死路，”男人转身前最后道，“你得记清。”
突然，男人回过头去，低头一瞥，不知看到了什么，腿一软险些栽下去，一边难以置信的不断向下看，一边手忙脚乱的开始解绳索。
等到终于解开那手臂粗的绳索，下面的人才注意到上面还有一个人。
于是孟佳期眯起眼，丝毫不顾飞溅满脸的鲜血顺着脸颊如同一道血泪一般肆意流淌，抬起右臂，将安装了长消音器的枪口对准了那个向下窥探人影，扣下了扳机。
…
“还是没有找到允筱簌？”
“没有。”孟佳期紧蹙起眉头。
对方声音冰冷，周身杂音极大，传达的信息却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佳期，没时间了，你先撤，”
孟佳期闻言有些不满，反驳的话还未出口，便听见对方接下来如同料到她反应一般的发言。
简单几个字，却瞬间平复了她的心情
“放心，我来了。”
…
临暮城迎来了又一场雪，覃霜在一觉苏醒后，还问了身边人今天的日期。
最后是沫雪答的，因为她问了一个不可能知道这些琐碎的人，一个脑子坏到只剩下她的人。
“大概是最后一场雪了，”她笑着把手搭在床边轮椅上，穆纠的手背上，“春天要来了。”
年后街上渐渐人多了起来，街边满树落雪的红灯笼还沉淀着过年时喜庆的余韵，安池一手裹紧围巾，提着一堆礼品叩响了齐熠家的门。
可是过了很久也无人应答，她便低头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里和齐熠的聊天框。
上一条还是年夜，她发出的一条：“新年快乐。”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齐熠第一次不在临暮城过年。
安池又编辑了些什么，放下礼品裹紧围巾匆匆冲进雪里。
雨水冲刷着约克镇。
鲁霄神色淡漠的把手搁在旅店掉漆的暖气片上回暖，以缓解雨天带来的伤口的疼痛。
然后他转移视线，望向被他罗列了一床的物件。
最中间的，是一个仅剩三枚子弹的弹夹。
积水被用力踩的飞溅。
允筱簌拼命在泥泞的山路间奔跑，抬头她便能望见那片若隐若现的松林，和那被层层叠叠封存的山巅。
在那里。
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就在那里。
所以她无法停下脚步，因为她最重要的那个人就在那里，她一次又一次的冲上去奋力追赶，不论是去追他光明的背影，还是去寻他破碎的躯壳。
我会找到你的，请和我回家吧。
她无暇顾及身后不远处的陌生警笛声，她听见风声雨声都飞快的飘向身后，时间如同加速推进了一般，所有来自这个尘世的喧嚣都被她甩在了身后。
与一切背道而驰，无论身后是怎样一个开端，面前也横贯着一道深渊。
她隐隐约约感受到，在这条泥泞山路的尽头，在月光来不及到照耀的地方，她唯一钟情的星星…熄灭了。
…
找到齐熠的这个过程，每多流失一秒都会带来成倍的绝望。
她终于头也不回的扎进那片松林，望见了废墟，也望见了…血泊里两个一动不动的人。
齐熠身边，被一枪爆头的，正是山洞里的那个男人。
他早已疲惫的阖上眼，而允筱簌双手颤抖到几乎抱不住他，泪水与雨水顷刻间淹没了她全部的希望，她慌张的想要做些什么，让怀中冰冷的躯体重新鲜活起来。
她哭不出声音，绝望的声音却震耳欲聋。
直到她发现齐熠终于在她的怀中眯开了一些眼睛，终于发现他仍有心跳和呼吸，他仍鲜活着。
齐熠整个人混沌一片，眼前一阵阵发黑，雨水很快流进眼里，让他什么也看不清，迷迷糊糊间以为自己已经进入天堂，耳边有不知哪里来的喃喃细语，可是他耳鸣的厉害，一个字也听不清。
允筱簌将额头贴在他额头上，去牵他冰冷且布满伤痕的手，尽力去喊他的名字，试图唤醒他。
“齐…熠…”
“别睡好吗…”
她的声音轻而易举的被掩盖在风雨中。
可她还是不死心的去呼唤他。
她低头，一把扯断了绳子，把刻有“moon”的戒指套在了齐熠的无名指上。
“我喜欢你，”她艰难的撕扯着声带，发出断续的声音，“我找到你了…”
月亮自天际坠落，找到了唯一钟情的星星，却也自此摔碎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是和星星差不多的大小。
“是你，就一辈子都是你…”
有个傻孩子没见过漫天繁星，看过一点星光便以为这是全世界唯一的星星。
有个支离破碎的人，钟情于另一个人便是一辈子，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从年少的懵懂固执到如今的执着真诚，不变的都是那一句戏言。
我喜欢你，不是为了拿你和其他一切美好相比，不是因为你有一个怎样的过去和未来，不是为了让你成为我的，不是为了让你不离开。
我的一辈子很重要，但因为是你，所以我许给你，不管你是否需要，亦或是是否知晓。
是不管你要行至哪里，我都停在你身后的喜欢。
是庆幸与你相遇的喜欢。
“别睡…”
在发现自己无法让那些伤口停止流血后，允筱簌拉起了他，奋力背起了他。
而他未阖的眼里，突然闪过崖下的惨状。
不久前，男人喷溅热血的躯体砸在齐熠脚边。
而当他低头下视，入目一片猩红色，漫山遍野竟不剩一个活口。
只是一眼，齐熠的内心就沉寂了下来。
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混乱。
结束了。
允筱簌向下望去，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齐熠从头到尾所坚持的这一切，他奋力解救和想要挽回的一切，都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彻底结束了。
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而每个人最终也都食言。
说好带她们走，可她们终究没有踏出山上的土地哪怕一步。
齐熠幡然醒悟，他没有到达天堂，而是进入了炼狱。
这次，他才感觉到铺天盖地真实的疼痛与疲倦，以及所有不甘等等，一下子冲击而来，而他也终于在这样的刺激下彻底垮塌。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映过来自己合眼前，脸颊下的是什么人的肩头。
允筱簌在颤抖着行了十几步后，一头栽进泥水里。
她感受着齐熠越来越微弱的脉搏，一时间也忘记了自己肩上撕裂的伤口。
听着仿佛从四面八方环绕过来的近在咫尺的警笛声，眼底映着远处斑驳炫目的灯光，他们如同处于风暴中央。
一个筋疲力尽，一个奄奄一息，他们与世界为敌。
她脱力栽进血泊中，重重跪倒在齐熠身边，这一刻，感受到了无边的绝望。
天际于无形中碎裂，万物的轮廓与黑暗融为一体，徒留两个在这天地间沉寂的身影，余晖已在云层后湮灭，宣告长夜来临。
“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声音低微到几不可闻，却轻轻将额头抵在齐熠的心间，想要听见一个答案。
“你却没说愿不愿意。”
她不声不响的用力拥抱他，身前是一生的归宿，身后是即将葬身的断崖。
“……”她突然哽住，明明有太多话要说，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该从何说起。
可她发不出声音，齐熠更不可能听见。
“我会为你努力到最后一刻，你要好好等着…”允筱簌抬眼，盯着齐熠苍白俊逸的脸庞，从凌厉的眉峰看到那双紧闭的明亮眼眸最后到唇角，想起他无数次温柔的笑，小虎牙尖尖就会在这里冒出一个头来…
于是她照着记忆里的样子，对他笑了笑。
“如果你没有好好等我，我也还是会去找你，”她站起身，声音在余光瞥见身后断崖时顿了顿，狂风卷起她的发梢，猎猎摆动的衣角如同深夜的鬼魅。
“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
爷爷：已经有点写不下去了
爷爷：中考加油，会拖更，不会烂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