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九:回不去了
“…摇蓝摇你快快安睡,睡吧睡吧被里多温暖…”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歌声在这里突兀的断了一部分，但很快那温和沙哑的女声再次响起：
“妈妈用生命永远保护你…”
允筱簌听出这里的歌词被改了一部分，原词是“爸爸的手臂永远保护你”。
托母亲的福，她在哄幼小的自己睡觉的时候都在强调允刚多么的好，这一句总是念得很重。
“世上一切幸福的祝愿,一切温暖全都属于你…”
歌声随着山洞的回音充斥允筱簌的耳畔，听着实在有几分怪异和说不出的感觉。
在她终于看清了那团篝火四周的同时，摇篮曲也唱到了最后。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
整个视野大半充斥着鲜红，大片大片的血泊散布在地上，残肢夹杂的血与肉沾染下依稀分辨的出的人类面孔，地上被血浸泡的衣物碎布条…过于超出想象的场面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
“一束百合一束玫瑰,”
她看到唱歌的母亲从那团被人们簇拥着的血糊糊的一团东西上伸手扯下两块皮肉，笑呵呵的拿给怀里的婴孩看，血顺着她的胳膊滴在了婴儿白皙的脸上，格外刺目。
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碎布片的颜色又让她立马想起老陈曾穿着的那件骚气的花衬衣，在视觉听觉嗅觉同时受到冲击的同时，允筱簌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歌谣唱到了最后一句，那位妈妈对着小婴儿甜蜜一笑：“等你睡醒妈妈都给你.”
然后，她，她们，他们，都齐刷刷的转过头来，脖子僵硬的像个木偶，仿佛随意一拧便会断掉。
“睡吧…”她听见女人笑着说。
…
“警官大人，在约克镇的旅程还顺利吗？”
“你或许会疑惑，为什么我可以给你发短信吧。”
见齐熠还是没有把自己从黑名单移出来的意思，覃霜很快用另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齐熠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
“山上有一个大型的信号阻断仪，我已经让人毁掉它了…”覃霜没等他问，就毫不犹豫的回答了，“说句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信号阻断仪？”齐熠蹙眉问。
“有点鼻音，果然着凉了…”
“你一定知道山上还有别的人，对吧？”齐熠不由自主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包括他们的身份。”
“不用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去…”覃霜的声音懒懒的。
“约克镇，只是一场骗局。”他的语气愈发笃定。
“没有骗你们，一开始我怎么说，后来什么样，怎么会是骗局呢…”
他们最初就是冲着覃霜来的。
“所以…”齐熠思绪渐渐清晰，“他们来到这里，也是冲着…”
“还有缅甸的时候！”
“你原来记得啊。”覃霜笑了一声。
“…那些山洞里的，你怎么解释。”齐熠语气冷冽。
“你面前的那栋大宅子，炸弹还有六分五十秒就爆炸了，”她这次没有回答。
“我想看看你的选择。”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夕阳与霞光一同沉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齐熠喉头发紧，只觉酸涩不堪。
“你不如猜猜我想要干什么吧。”
齐熠迈开步子往回走，却也没有现在挂断电话。
“山上确实有一个组织，而且还有老熟人……”覃霜带着笑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没有细说下去，而是主动挂断了电话。
“走。”刘迢听见齐熠一回来就眉头紧蹙说了这么一个字。
“怎…”
“那里，”齐熠指着松林深处冒出一点尖端的建筑，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炸弹六分钟后爆炸。”
“原路返回吗？”刘迢稍微有些惊讶，但看齐熠的神态，并没有追问。
齐熠只觉得像是有人狠狠的在他脑袋了乱搅一通，头疼欲裂，偏偏时间已经不准许他犹豫。
“往远处退一些，等我。”
“那你呢？”大胡子不太放心的问道。
“我去断崖那边一趟…”齐熠一咬牙，“还有六分钟，来得及回来，所以等我。”
刘迢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
齐熠是领队，他要做什么是不需要经过他们同意的，而齐熠显然花费时间向他们说了个大概，，其他几人算是了解齐熠的动向，不算任务出了差错，更何况，也就只有齐熠愿意冒这个风险，其他几人都打心眼觉得他从遇到李斓开始做出的决定就都没必要。
齐熠转身向近在咫尺的大宅奔去。
刘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几个拐身后的密林中，被影影绰绰的树影和朦朦胧胧的雾气一点点抹去痕迹，自己都没能发觉自己眉头皱起了“川”字形。
宅子在断崖边，而一处在断崖边的下山路势必在炸弹波及的范围内，无论现在能不能去看上一眼那是条怎样的路，六分钟后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那边的宅子里设下了炸弹，但那明显是冲着齐熠和那条路的，齐熠有再大的神通也无法把路挪走，又更不能拿炸弹怎么样，他现在跑一趟过去干嘛？
所有的一切都不值得。
…
她终于脱力，“扑通”一声倒地。
肩上中弹的伤口还在潺潺流血，她从脚尖到发丝都冒起了寒意，偏偏发丝也已经被额头冒出来了汗水打湿，丝丝缕缕的沾在她的额头上。
她倒地的时候还在想，自己为什么终究没有打出一颗子弹。
允筱簌知道自己杀害了很多的那些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由一些序号数字命名的人，他们也都不过是普通人的模样。
她最初明明也是不愿动手的，知道人群将她包围，抓挠她的手臂，有一只手摸到了她的腰间，拔出了她的枪对着她.
她才如梦初醒，又像是浑浑噩噩着从未清醒过来，身体的本能让她在对方扣下扳机的前一秒扳住枪身往一侧偏开，枪口便几乎抵着刚攀上她肩头准备狠狠咬下去的女人，将她一击毙命。
最后她似乎终于醒了，终于明白了牧娘要告诉她的事实…
“要么你死，要么他们死，”
但还有更深层次的，更为残酷的一个真相…
“当然…”牧娘拖了一个大长音，冲着监控画面里的她，通过耳麦对她说，“就算你死在他们手里，他们也不会因为杀死了你获得活下去的权力。”
“能活下去且有价值的只有你而已，究竟是活下来还是被杀死只是你的选择。”
牧娘的三句话，不轻不重，却狠狠锤击到了她灵魂深处。
一间间雪白的墙变成血色，她越来越接近牧娘想要的精密冷血如同机器一般的一个物件。
反而是她梦境中那些支离破碎的脸，想普通人一样死去了。
第一个死去的，当时被枪击中的女人，在允筱簌回头的瞬间看了她一眼，允筱簌看见她眼里有泪花，她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对允筱簌露出了一个类似于解脱的，浅淡的微笑。
她送过了一千二百六十二个人走，自己终究还是再也回不去了。
爷爷：高虐预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