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七:忆雀
允筱簌回到了山上，回到了她的房间。
组织依旧有条不紊的运作着，大家各自忙活。
她的房间还是旧样子，只是多出来的那一床被褥不见了。
她垂眸，听见隔壁的小雀斑过来敲了敲她的门，告诉她说老大要见她。
“嗯。”她应了一声，站起身，突然听见楼下一阵骚动，便走到窗前查看。
“孟姐…你又偷跑去喝酒去了…”有人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儿，看向门口的那个人。
一个大汉最先走上去：“老孟，你他妈上次还说请我们喝酒呢…嘿，怎么又偷偷摸摸喝酒去了…”
转眼另一个大汉拍了拍他的肩背，打断他道：“害，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跑去喝酒了吧？”
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没有应答，垂着脑袋，顶着一头有些乱糟糟的橙色长发，从允筱簌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头顶已冒出了一小截黑发，却不显得过分违和，她缓了一会儿，似乎是清醒了些，又或许是察觉了不远处投来的目光下意识抬起头，于是就隔着一大段距离和窗玻璃，和允筱簌对视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的自然移开了目光。
孟佳期又一阵恍惚。
允筱簌看上去更苍白了一些，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可她看上去就是痛苦的，阳光透过窗，玻璃折射在她脸上的光芒，将她的脸颊边缘烘托出一层暖融融的浅黄色，那种暖意在她的眼前戛然而止，阳光试图融进那黑色的眸子里，那眸中似乎藏着积压了千年的冰霜，片刻间将那股暖意吞没。
很快，她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了。
孟佳期僵硬的勾起一抹笑意，拍了拍挡在身前的大汉的肩膀，一边将他们扫开一边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哈…”
“哈？孟姐，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老孟，怎么变小气了还？上次请我们喝酒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楼下爆发出一阵有些扫兴的倒喝声，又渐渐转为平静。
允筱簌的手停在了门把手上，半晌才去转动它。
楼下又恢复了平静，孟佳期也不见了。
允筱簌停在走廊不远处，看见那扇白色欧式木门前，站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她推门而入，并没有发觉身后的人。
允筱簌手指蜷缩了一下，紧跟着上前敲响了门。
“请进。”是神秘人的声音。
允筱簌推门而入，反手关上门的瞬间，再一次和站在不远处的孟佳期对视了一眼，这次两人依旧没有说话，回应给彼此一个冷淡的眼神。
“回来了？”神秘人优先询问了允筱簌。
“嗯。”
“你想要去执行那过任务了，对吧…”他缓慢摘下了面具，露出了面具后清秀的脸，他一脸平静温声道，“猎鹰的人发现他上山了，在你跟着牧娘走之后。”
允筱簌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但直面这样有几分熟悉的脸做出和从前完全不同的表情，还是很违和且不自然。
“不是任务，”允筱簌纠正道，“是我的筹码。”
孟佳期眸色一暗，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在允筱簌波澜不惊的脸庞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对神秘人道：“我等会儿再来。”
他低头点了根烟，算是默认。
“咔嗒”一声，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我打算一个人去找他，”允筱簌看着他，“你说山上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我跟着他帮他排除掉。”
“你一个人？”他蹙眉，立即道，“不行，至少…”
“已经没办法再派出更多人了，不是吗。”允筱簌冷静的反问。
他静了一会儿，允筱簌说的没错，齐熠戒备心很重，Z组的人仅仅潜伏了五个，却依旧没办法进一步接近，哪怕树林的地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且近期人手紧张，Z组没剩下多少人，一半的人都在玛格之死的事件上周旋，再加大人手不现实，总不能让C组去埋伏，那像是去干架的。
“那也不能你一个人…”他叹了口气，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我忘了你不喜欢烟味，抱歉…”
“且不说会不会被发现的事情，保护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把你拉进来我就也有责任，再说，万一发生什么，你一个人应付不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允筱簌冷静道，“不用站在从前的角度看我，后果我会尽全力承担。”
“…如果他发现了呢，你想好怎么面对他了吗？”
这下允筱簌沉默了。
“我不会逃避，面不面对是他的事，”她垂眸苦笑，“…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改变的。”
“我赌他会再一次丢下你，你想过吗，如果这次我没有拉你入局，你是不是就那样被流放一辈子…”神秘人淡淡望着她。
“……”
“那你恨我拉你入局吗？”
“不。”
“我想听你说真话，在我这里毫无顾忌的说吧。”
“如果这次事件，他…”允筱簌咬了咬牙，没有说下去，“那时我恐怕是会恨所有人，最恨我自己…”
“但从头到尾都是我自愿被扯进来的，我要是不愿意你恐怕也奈何不了我。”
“…真是极端啊…”他笑了笑，“害，也对，谁让…你是我六年前就选定的灵魂呢…”
“这么多年了，你终究还是变成了我最想看到的模样…你知不知道，我眼里的你天生就是犯罪的天才？”
“不知道你眼睛怎么长的…”允筱簌深吸一口气，“没错，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杀掉允刚。”
“最后他还是死了不是吗？”他笑着反问了一句，又及时在允筱簌冰冷的目光中住嘴。
“你唱歌很好听，画画也很好看，眼睛也好看，给我的感觉就像吃了一颗薄荷糖…”他似乎又突然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了，“甜，但也冰冷到极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想起你，这样一个把极致的好与坏集合一身的人真是少见。”
“抱歉，我现在才想起你，怪不得第一次见面隐约有些眼熟，”允筱簌轻笑，“我当时确实很羡慕你，但我羡慕天上每一只鸟雀，鸟雀多了去了，我不记得何时见过哪一只，”
“更何况在那之后我见到了更开阔的天地，谁又会一直记得一只鸟雀。”
“你要是当时和我走就好了…”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筱冉就不会…”
“你当时是说了带我走，但也说了只带我走，我为了她们留下来，并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