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六:不同路
孟佳期只身一人走山顶偏道下了山。
雨天泥泞，路并不好走，再加上逐渐蔓起的雾气，让人几乎分辨不清方向，变得及其容易迷失。
但她没有停步，没有迟疑，更没有迷失，走在脚下她走了无数次的，每一个正确的脚印上。
地上高跟皮鞋的鞋印渐渐被雨水冲淡，留下这条脚印时她曾满心遗憾，背着烈阳去寻那故乡的离别酒，今日再走，印下了新的脚印，依旧是她，她似乎永远这么孤独，选择的路也只有一个人走。
错过了离别酒，迷失了故人模样。
大雾四起，她从未迷失过方向，却也从未感到这样惆怅。
很奇怪，她明明和允筱簌认识时间不长，一月不到，自己却两次三番的因为她和牧娘作对。
她望着水珠从伞的边缘滚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是啊…
可是，这些年来，又有谁哪怕如同这一月不到的与她亲近过呢。
她孤身来，孤身去，她去找寻的人，也未必会在原地等。
思量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一会儿也踏进了城镇，小巷子依旧人流拥挤，路边的几家小酒馆都挤满了人，她穿过巷子，在那家最偏僻的酒馆门口停下脚步。
孟佳期扫过门上歇业的木牌，一如既往的去推门，却发现店门上了锁。
她觉察到了异样，拍了两下门，试探着喊了一声：“Ariana…”
“Help！”
孟佳期当即目光一凛，用武器破坏了锁，冲进昏黑一片的酒馆，一边摸索灯的开关一边问：“怎么了？”
“孟姐，”她用一种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两个小时前，那位进了酒馆…我失败了。”
“没受伤吧？”孟佳期给她松绑。
她揉着发酸的胳膊，恭敬的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就是你之前让我留意的那个男人，他果然很可疑的，他去了那边的案发现场之后，被追着进了我这里…”
“我本想抓住他带上山，给你们审问的，就在他的酒里下了药，结果搞砸了，让他跑了，”Ariana叹了口气，指尖摸着手上的指虎，把它恢复成正常戒指的模样，“是我太轻敌了。”
“没事。”孟佳期垂眸看着她。
“要不是你来，我估计在这还得困到明天早上去…”她勉强的笑了笑，“对了，你不是前几天刚来过吗？怎么又来找我…二锅头怎么样？”
“害，还没喝呢，”孟佳期拍了拍她的肩，“我就是闷的慌，下山来找你放松放松。”
“是因为玛格的事情在忙吗？”她问。
“不，没有很忙，”孟佳期手指蜷缩了一下，最后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低头沉默了半晌才道，“只剩下你了，Ariana…”
她抬眼：“一个能和我说说话的人…”
Ariana先是一愣，随即笑了，握住了她的手：“所以你们家乡的离别酒，是因为什么原因没能喝成呢？”
“…她走了，”孟佳期合上了眼睛，只觉得头顶上的日光灯异常刺眼，半是感叹，半是遗憾道，“她丢失了被我们所熟知的一面，”
“…她接受了，也放弃了…”
“她走上了和我们一样的路，却没能和我在同一条路走下去。”
“你未曾设想过她会变对吗？”Ariana轻声问。
“…至少也不应该变成这样。”孟佳期答道。
“道路不同罢了，毕竟你也不能一直定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选择去走什么样的路…或许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从她加入组织的那一刻起，在她认识你之前，她就已经做好所有的选择了，不是吗？”Ariana很少说这么长的句子，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
“我该认清现实对吗？”孟佳期抬眼望着她。
“嗯，”她点了点头，“你也该放下了…”
“…这段友情太短暂，不值得任何人去铭记和怀念，就算那天她赶上了你的离别酒，她能改变吗？ 她会动摇吗？你不足以撼动她的选择，也不能阻止任何她要走的前路。”
“…或许她走这条路是对的。”孟佳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后内心那些仍旧躁动的情绪。
“让我猜猜，小孟姐，她该不会让牧娘坑过去了吧？”Ariana起身去为她热一杯热可可，“组织其他人看来至高无上的特权呢，她会找到羡慕与非议，那么你呢，还要继续为了维护她和牧娘作对，和半个组织作对吗？”
“…”孟佳期不说话了。
“理智些，小孟姐。”Ariana望着她，放下了手上的一杯热可可，推到了她的面前。
“她杀了1262个人，在两天内。”孟佳期望向她。
Ariana动作一愣，最后摇了摇头：“还真是对于她的…”
“貌似有点合适的路。”
“可是她分明不该也不愿意杀人，却彻底沦为了一个杀人的工具，”孟佳期攥紧了被子，指尖发白道，“是我们害了她。”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愿意和想要的人生，她只是比平常人更身不由己，你对她有感情，也仅仅是因为你们俩有同样的苦痛，你更要身不由己…”
Ariana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下次那个娘炮再敢叫你大小姐，我去拔了他的舌头！”
孟佳期哭笑不得：“怎么拔，用咖啡机吗？”
“…”对方白了她一眼，“如果可以，真想把它他当成咖啡豆磨掉。”
她喝完了热可可才渐渐回暖，苍白的脸上展现出几分血色了，随后给了正在翻白眼的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Ariana张开手臂，任由她扑进自己怀里，像母亲一样抚摸着她的发顶。
“谢谢，”孟佳期的声音闷闷的，“…我真的很讨厌他叫我大小姐。”
Ariana一愣，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回头换个好点的咖啡机？”
“…只有你了。”
孟佳期依旧埋在她肩膀里，声音细不可闻。
“我一定得保护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