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眼睛

下雨了,他闷哼一声,真烦。

他讨厌雨天的水洼,像眼睛一般望着他的样子,还偏偏无孔不入。

十二岁时,他就曾亲手剜下了一对野狗的眼睛,本想带回去给家里看门狗吃。

那只野狗双目猩红的向他狂吠的气势早已不在,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里。

眼睛没送到,只是他左手捏着一把小刀,右手捧着血淋淋的东西的样子被舅舅先看见了。

他的表情可笑极了,几乎是被惊悚到浑身都颤抖起来,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平淡的脸。

自那之后,他曾经那个对他从来不管不顾的舅舅对他尤其“关注”。

他跑到前面的屋檐下避雨。

一路上吵吵闹闹,有二楼的大婶打儿子的哭闹声,还有对面楼耳朵不好的大爷的电视声音,等等等等,五味杂陈庸俗至极的市井气扑面而来,几乎瞬间让他后悔进入这个小区的想法。

忽而入耳的一句少女的歌声夹在其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少女的声音带着青涩的温软和清澈空灵,她正含糊不清的哼着一首英文歌,声音很小,又似乎离的很远,使得他极力去听才得以听清楚。

“跑调了。”他皱眉喊道。

声音停住了,过了一会儿少女问道:“…什么?”

他抬头估摸着距离,似乎并不高,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他利落的爬上了两个空调外机后,站在了三楼住户的防盗网上。

“……”

眼前的情景是有些惊人的。

这户人家没有安防盗网,外面窗户的一层脆弱的纱窗尽是洞,被侵蚀的仿佛一抓就破,而窗户里面,却是用木板钉子给封起来的,由于上下两户的防盗网遮挡,一时居然难以发现。

而声音的主人,在木板的缝隙里,露出一双大眼睛。

有一处木板或许有些松动而掉落了,她正从里面向外瞧。

那双眼中的情绪,从他第一眼看到就愣住了。

那是一种染着天真的好奇已经对外界的渴望,她的目光在停在自己身上时,渐渐变成了一种羡慕。

惊的他差点后腿着摔下去栽死。

这是此生第一次他不厌恶的眼睛。

她不由得赞叹道:“真好啊。”

“不会唱就别唱。”他愣神过后,便接上了自己刚刚的话。

“凭什么。”她个性倒是很倔强,目光中也有了不悦。

僵持了半天之后,他才先妥协,主动坐了下来,离那双眼睛更近了。

“借点吃的。”他说。

“…我没有。”少女有些无奈道,虽然她也很饿。

“你们不是有句古话,叫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我不修仙。”她道。

他自认倒霉,今天看来讨不到吃食了,便和少女闲聊起来。

“你在干什么?”

“画画…等等,你为什么上来就问我问题,你是谁?”允筱簌茫然的极力向外看,只看到一个穿着有些脏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脖颈,以及他干裂发白的嘴唇和疲惫的眼神,顿时满心起了戒备。

“…有水。”犹豫半晌后,她才缓慢道。

“谢了。”外面的人轻描淡写道。

片刻后,她去倒了碗温水,犹豫再三,还拿上了床头的那颗糖。

她将物件一起交了出去。

“这是什么。”对方递回了空碗,把玩起手里的糖。

“给你的。”她说。

他满不在意的丢在一边:“我不需要怜悯。”

“我知道。”

看着对方执着的目光,他问道:“你叫什么?”

她没有回答。

“我十八了,你多大?”他又问道。

“十三。”她应了。

“为什么在这画画?”

“黑,这里有光,”允筱簌皱了皱眉,“让一让,你挡光了。”

他乖乖挪了挪身子,继续问:“为什么不开灯。”

他没有问窗户被封死的原因,他所好奇的只是这个小姑娘。

“我爸不让。”她简略答道。

“……”到了这里,他也了解了大半,这小姑娘的父亲,或许是个变态家暴狂。

果然,不管是国内外,都有这种人渣存在。

“恨他吗,”他突然问道,“我带你变强。”

“变强…”

“强到可以与之对抗,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他笑了,眉眼弯弯的看着她。

“…”她沉默了半晌,问,“只有我吗?”

他默认了。

“…算了,”允筱簌苦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却浮现出冰冷的恨意,“我会有朝一日,凭自己的力量复仇。”

他愣了愣,却是笑了。

那一抹冰冷的恨意,让他更对这双眼睛生出了独特的眷恋。

不知不觉间,他又拾回了手边的糖,剥开放进了嘴里。

不是预料之中甜腻的水果味,而是浓郁的薄荷香,不是特别甜,却带着独特的冷静的味道。

“你怎么还不走?”她皱了皱眉。

“我乐意。”他答道,任薄荷香在嘴里蔓延开来。

“我家里人快回来了。”

“哦。”

“你不怕…”

“怕什么,”他答道,“要不…我帮你杀了他吧?”

允筱簌似乎有一瞬间惊喜的神色,不过很快变为了沉静,甚至是警惕的断定:“…你是危险的人。”

“你不也是吗?”他笑意渐浓,斯文的外表压不住内心的疯狂。

“别开玩笑了。”她说着,将这半天里草草画成的一张画从缝隙丢出来。

“我?”他展开纸张,对着纸上颇有感觉的人物乐了半天,“你还挺有天赋的,要是能去学习专业的美术就好了…”

这次允筱簌不说话了,他自娱自乐了半天,才最后望着她道:“你就当是玩笑吧。”

这次允筱簌也不打算回答,不知过了多久,再往外看时,刚刚的少年已经不见了。

她并没有几分失落,没几天就忘却了这样一个人。

她只字不提这个人的出现,也全当是个奇怪的过路人。

只是莫名羡慕他,他因奔波劳累疲惫不堪的样子她都羡慕,只是单纯的像笼子里小鸟的羡慕蓝天中的鸟雀。

天上飞过的鸟雀多了,她也不知究竟该羡慕谁了。

“她缺席了她的生日。”齐熠放下手机,轻描淡写道。

一时间,几人兴致勃勃的激动劲儿也败了大半,陈周周更是垂头丧气道:“簌簌不回来吗…”

“她说有事,就不和我们一起过生日了。”齐熠说。

“是不是你把人烦的,她确实也长大了,你瞅瞅你这满屋子的气球,”鲁霄皱眉戳着天花板上的气球,“俗。”

“多好看!”陈周周抗议道。

齐熠没有理会他们:“…就当一次普普通通的聚会吧,聚会散了,我们就也该动身出发了。”

安池“嗯”了一声,符合道:“对啊,就当是平常聚会,阿熠和卤蛋不是要去办事吗,正好算走之前再聚一次。”

“齐队,你们要去哪儿啊…”陈周周试探性问道,后半句几乎听不到:“我…也想去。”

齐熠眸色一暗,态度强硬的拒绝:“是私事,不太方便。”

陈周周也不闹他,恹恹应道:“…哦。”

简单聚会过后,几人便互相道别,齐熠一刻也难以耽搁,连夜坐上了飞往约克镇的飞机。

爷爷:约克相逢,四方相争

爷爷:约克镇主线正式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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