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苦恋
雪夜里，齐熠逆着风雪飞驰，暴风仿佛要将他掀翻扯碎，他却丝毫没有慢下来，仿佛忙于摆脱什么纠缠不休的东西。
午夜无人，风雪驰骋，肝肠寸断。
当他终于理清了愁绪时，才动身返家。
他清楚此刻的自己多浪费一秒钟都是奢侈，可他真的很需要迅速有用的自我心理调节。
然后他打算片刻不停的回家好好休息上几个小时，调节下体力和精神。
直到他走到楼下，无意看到了整栋楼唯一亮着的一扇窗，他顿住了，心口剧烈的一颤。
是又等他到睡着了…还是特意为他留的灯？
他觉得自己和允筱簌直接有很多话要说，却往往没有合适的情景和立场，没有充足的时间，而对于有些话，齐熠也会缺少那么些的勇气耐力和承受力。
他怕自己说错话，又怕自己无话可说…而允筱簌又会怎样回答？他怕听不到想听的话，又怕听到最不想听的话，为了避免风险他选择了逃避，而误会和事件也随之积累压抑。
他需要一个合适的立场，却违不了自己的心。
爱意那么浓，却是不可透漏只言片语的禁忌。
他总是把簌簌当做命，当做一切，不顾一切。
而他的再三退避，他的懦弱狼狈的起源都是这样一个人，害怕失去，害怕打破平衡，害怕破坏平静。
于是他又蹲在楼下抽完了一支烟，才拖着实在疲惫不堪的躯壳上楼。
他开门的动作很轻，推开门后却发现，这次允筱簌没有睡着。
“我回来了。”事实上齐熠也不知道自己的神态和语气是否还能自然，甚至他自己都找不到自己心虚的缘由。
当他看见允筱簌眉头似乎轻皱了一下的时候，就开始后悔刚刚在楼下抽完的那根烟。
风或许没有带走烟味，故而传进了允筱簌鼻子里。
“……”允筱簌下意识站起身，却一时不知所措起来，“额…哥，外面冷吗，饿吗…今天还是很忙吗？”
齐熠背过身换下了拖鞋：“有点想我们小可怜了…怎么还没睡？”
“…我还不困，”允筱簌挠了挠头，边走边说到：“有面条，但凉了，我帮你先热碗粥吧…”
“我自己来。”齐熠取下围巾帽子就也要往厨房去。
“我来就好，”她顿了顿，“哥，以后换我照顾你吧，”
“你要向前，那我便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帮你，”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齐熠愣住了。
“哥，我这次能帮到你吗…”她转过身来，笑了笑，却是脸色苍白，“我…”
我会对你超级超级好。
一起面对吧。
她呼了口气，扯了扯嘴角：“我不想不打扰成为了我最后能帮到你的事。”
我不想，不打扰成了我最后爱你的方式。
我不要就这样结束。
“哥是你拉上来的，”齐熠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不会丢下你。”
齐熠发现允筱簌握住勺子的手在细微的颤抖。
因为他的原因给允筱簌也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啊。
他意识到。
从前被他宠着的小姑娘在挣扎，在痛苦，在谴责自己，更在为他忧心。
从前那个被他宠着的小女孩，也想让他好过哪怕一点点。
这让他痛心无比。
他从允筱簌手里拿过勺子，舀了半勺，尝了口，然后说道：“粥咸了…”
他的神情慵懒而放松，用下巴指了指热水壶：“得加点开水。”
她愣了愣，睫毛也扑簌了几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去拿水壶。
“一起做饭吧，像以前一样，”齐熠感叹着，“你为我准备了晚饭啊，小可怜真贴心，长大了，会疼哥哥了…”
“不过，”齐熠的语气似乎严肃了几分，目光也从锅里的粥转移到了允筱簌茫然的脸上，“下次也得问问我想吃什么啊。”
“小可怜，是哥不好，这几天担心坏了吧，哥没有生你的气，更不打算丢下你，不用担心，说实话看见你的想法实在是意外的感动…”
齐熠看着她，不禁想，他的小可怜怎么还是这么单纯。
“小可怜，我和你说，”齐熠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哥要的不是分工明确，是你陪我。”
我不想你永远在我的身后为我担心，勇敢点再离我近一些吧，陪着我。
我用余光看见你在，就觉得万物都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我觉得我可以与万物对抗。
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可以去为达到任何事而努力。
我不要你的弥补，不要你懂事，我要你的救赎，你既是救赎，就不要离开我。
“有哥在，小可怜下次煮粥就不会煮太咸了。”齐熠笑了笑。
允筱簌强掩下酸涩的鼻尖带来的泪水，破涕为笑解释道：“本来不咸的，因为想让你喝到热粥，我热了很多次。”
齐熠伸出手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脸蛋：“真是的，到底有没有学会和哥相处啊…别对我那么别扭，就算你故意做出一盘炭哥明明都不会生气。”
“不是怕你生气，”允筱簌解释道，“是想对你好…”
尽我所能，竭尽我一切的去对你好。
“不过还不熟练就是了。”她又嘟囔着补充道。
齐熠哈哈大笑了半晌，才抹去了眼角笑出的泪花，平静过后便是铺天盖地让人招架不住的温柔：“小可怜，我不会让你学会熟练的对别人好。”
他的眼神灼热真挚，包含着丝丝缕缕含蓄而又滚烫的复杂情绪，又包裹着层层叠叠的温柔，对上这样的眼神，一眼万年都足矣。
允筱簌恍惚了。
…
允筱簌睡下后，齐熠才轻手轻脚走出阳台吹了好久的风。
事实上他也不清楚自己该对簌簌什么样的态度才合适，他只能做到一成不变。
他们都想维系住这段感情。
却总是把握不住。
两个人小心翼翼而笨拙的样子实在刺痛了他的心。
齐熠自认为自己对于感情有足够的理智的耐心，却在此时，在此刻，不知所措。
他想起不久前鲁霄随口一提的感叹道：“你好像又成熟了好多，说不出来…反正，感觉没有以前冲动了，再也没有以前那样冲动了。”
理智将伤害降低到最大化，却也剥夺了冲动的理由。
谁没有为了热爱冲动过一次。
而他往往又会在某个瞬间将一切抛在脑后，理智可以控制情感，但不会左右情感，他的在意终究还是不会削弱一星半点，喜欢也就是喜欢。
就像刚刚，温热的粥刚入胃，他就不可控制的想要与允筱簌相拥，想去亲吻她的额头，用鼻尖蹭她的发顶，然后告诉她我很喜欢你。
他产生了冲动，所有不计后果的打算都是冲动。
所有的情感都需要利弊衡量，但齐熠不希望自己被理智困住。
更何况思恋五年太苦，又深知禁忌的未来难以触碰，他不甘于现状，却再也不敢上前。
思恋太苦，他都不敢想离别。
爷爷：思恋太苦，他都不敢想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