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六:流离
〔现实〕
她发现自己是哭着醒来的。
“他当时没比你好过，”早饭时，鲁霄劝道，“齐熠失踪了整整三天，他不喜欢别人看他狼狈模样，因此自己把自己藏起来了…”
“那几天我又联系不上你，这下疯了可就不止你们俩了，我和安池陈周周他们，基本都疯了。”
“…”允筱簌沉默不语，一碗粥已经见底，她却还在用勺子机械般舀着。
“他永远都是你的哥哥。”鲁霄又道。
允筱簌攥着勺子的手指开始颤抖，捏着勺子也愈发用力，只是动作顿住了。
“你们俩都不容易…”鲁霄低下头，连声音也愈发低了，“这辈子…就彼此放过吧。”
“不…”允筱簌坚定道，眼神死死盯着勺子。
“还没找出问题吗…”鲁霄忍不住有些急了，“你们不是因为太过于彼此重视才造成了这些种种的后果吗？允筱簌你好好想想，你说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们彼此放过吧…你们已经彼此耗了十年了…你的这一辈子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更何况，他都已经不在了啊。
你还有必要纠缠下去吗。
“不行，还没完…”允筱簌蹙眉反驳道，“我和他还没有结束…”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执着，你喊的再大声他会听到吗？簌簌，若重来一次，你觉得齐熠能再一次选择带走你吗？”
“我不是…”允筱簌呛了一口，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慢慢说道：“我不是还要再纠缠他…”
“我只是在刚才，那么一瞬间里，觉得我们还没完…”
“他该不会把下辈子许给你了吧。”鲁霄停了下来，夹了口菜。
一瞬间，脑海里恍惚有一个声音。
“我欠了你的，下辈子要记得找我讨债。”
允筱簌终于心安理得的弯了弯嘴角，微微点头。
鲁霄指尖一抖，菜猝不及防掉在了桌上。
他看着允筱簌，似乎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吧…”
半晌，他挑了挑眉：“信吗？王八犊子出了名的厚脸皮。”
允筱簌轻笑。
“谢峋说信，我自然也会信的。”她淡然道。
鲁霄长呼了口气，再也没说什么。
“这辈子还没完呢，”允筱簌又道，“我不要等他到下辈子…”
“解决不了的纠缠和问题就全部去解决掉，一直迷茫或盲目逃避不是他，齐熠可是无所畏惧的盖世大将军，我们会重逢，我一定能再见到他出现，就这辈子，就他了，没个结果不行。”
鲁霄突然笑了几声：“也对，你让他难过了，他指定躲在哪里缓呢，那小子心大，总会过去的，你还是小可怜，他还是你哥。”
允筱簌突然就信雨过天晴。
殊不知太阳早已坠落。
她却信余晖可以照亮黎明。
〔两年前〕
手机震动了几下，紧接着屏幕亮起了。
“你还有个家，别忘记。”
允筱簌猜不出齐熠发出这条消息时是什么心情。
只知道，自己的心猛的颤了一下。
总是这样，齐熠一温柔起来，她就败北。
“回家了。”
允筱簌觉得，齐熠这个人什么时候这么别扭这么矛盾了。
他讨厌自己，甚至不做自己的哥哥，却现在要她回家。
她还有家吗。
没了齐熠，那还是家吗。
可能只是因为齐熠说过“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吧，允筱簌这样对自己解释道。
对啊，他从不食言，许诺一般都会兑现。
只是凭什么拉着自己陪他？
她指尖滑动，删除了消息。
手机也安静下来，对方再也没有发来什么。
或许发这样的消息他还是不擅长，他也许是心里难受，又或许，自己即使是例外，也绝不重要如命。
允筱簌看不懂齐熠。
光是他挽回一般的语气，都差点让允筱簌认不出…
因为这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的，脆弱的，卑微的。
他在一条条路的试探。
总有一条不是死路，可以把允筱簌带回来。
可惜允筱簌不知道，也看不懂他。
…
没有毕业证，工作实在有些艰难。
这点挫折却并不算什么，她早已习惯于应对社会生活中各种琐事。
允筱簌在一家普通医院成为实习医生。
直到转正那天，徐舒礼才真正意识到她说不回去是真的，她的放弃也绝不是意气用事一时兴起的冲动之举。
她好像真的在规划未来。
一个没有多么盛大前景却也是最适合她自己的未来，允筱簌可能打算就这样浑浑噩噩混一辈子。
徐舒礼和徐雨连夜赶来时，允筱簌被校方开除的消息也同时传达到允筱簌和齐熠手机。
“我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允筱簌摆摆手，笑了，“转了一圈发现还是临暮最好，就这样守一辈子似乎也不错…我再也不会离开临暮了。”
“是守在临暮一辈子，还是守着齐熠一辈子？”徐舒礼问道，这个问题过分现实，一时让三人都沉默下来。
“好吧，我承认…”允筱簌扯了扯嘴角，“我守齐熠…”
“可是他值…”徐舒礼有些激动。
“…哪怕他厌恶我憎恨我责怪我，我都无悔，只因为他曾给予我的救赎我的，我还没还清呢，不能就这样算了。”允筱簌打断她接下来可能会有些言语过激的话。
“我会想办法偿还他。”
“簌簌…”徐雨半蒙半懂，两人的对话虽然都进了耳朵，可是她依旧是一知半解的状态，只能瞎操心，也插不进一句。
这一次徐舒礼思考了很久。
风衣衣摆也在春风中摇曳了很久。
“…你既已被退学，现在的路你便已是落子无悔…那就一定给我过的好一点，不论如何，照顾好自己！”
看徐舒礼终于选择尊重她的想法，允筱簌松了口气，淡淡笑了笑：“会的。”
“吃好穿好，每天都要快快乐乐的啊。”徐雨终于得到机会，拍了拍允筱簌的肩头。
“会的。”她点头。
会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不论过去经历了什么，齐熠，我今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不论你是否需要我。
爷爷：勇敢读者，不怕刀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