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三:无悔
〔两年前，春〕
“我的确是你想到的那样，甚至更恶劣，你的信任不过是那样可笑。”
简短的句子，却仿佛直击灵魂。
齐熠久久难以回神。
另一头，允筱簌颤着手将手机关机，毅然跟着人群下车，却再也没了不久前的期待，也忘记自己回来的目的。
“我信你，别骗我。”
齐熠的承诺分量太重，她受不起，也不敢要。
…
一夜辗转难眠。
覃霜却像是早有预料，将凛风调查到的蛛丝马迹以及自己的猜测发到了齐熠的手机上。
覃霜生来有种王者的敏锐洞察和反侦察力，她猜测的前因后果竟与真相相差无几。
齐熠不愿信。
他只信允筱簌。
也正因为允筱簌说什么他都会信，才怕她骗自己。
第二天，他坐上了去杭城的火车。
他要亲自，当面去见允筱簌。
…
“不能进！”
“…”齐熠看着保安，欲言又止。
保安毫不留情的回瞪他，目光鄙夷。
“怎么了？”
一位中年女人走来。
“您好，请问你认识允筱簌吗，我是她哥哥，我找她有点事…”
“你是…小簌的哥哥？”林教授清了清嗓子，“什么事，我认识她。”
“私事。”齐熠微蹙眉道。
“允筱簌昨天就说家里有事，请假走了，假还是我批的，”女人不解道，“你是她哥哥，能不知道？”
“她昨天就走了？！”
“对。”林教授语气不容置疑。
…
齐熠回到了临暮，脑海中还是一塌糊涂，甚至过马路时不曾听见汽车鸣笛，差点出事。
簌簌昨天就走了？
她能有什么事？她还有什么家？
齐熠的心蓦地一凉。
她跑了。
她为什么不愿意见自己…不肯和自己好好把事情说完，讲清楚…
原来允筱簌的那条消息，不是忠告，是告别。
…
允筱簌失踪大半个月，学校说再找不到她就要将她开除。
事实与真相交叠，齐熠早已不在乎当年的是非对错。
他只担心允筱簌。
“齐队呢，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他？”
“害，他最近疯了一样的满世界找女人呢…啧啧啧，想不到他堂堂齐队还有今天…”
鲁霄刚踏入卫生间，便听见几声议论，忍不住吼起来。
“开什么小差？各忙各的去！”
“切，不就是齐队跟前的狗吗，逞什么威风，了不起啊…”那两人被吼也不紧张，提上裤子骂骂咧咧离去。
鲁霄浑身都燃起了暴怒的火，却无处发泄。
王八犊子踏马和簌簌怎么回事？
大半个月内，齐熠想方设法联系允筱簌的朋友，光韩此薇家去了三次，杭城跑了两次，甚至自作主张跑去了茳合那么远那么偏的地方，允筱簌也不联系他，大海捞针，他何时能找到？
如今的唯一办法，就是等允筱簌主动出现。
他还得想办法，稳住齐熠。
他是怕出事的，他认识齐熠这些年，从未见他这样慌过。
…
〔临暮，普通街区酒店〕
允筱簌正望着手机里一张张照片出神。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坐直身子，略带警惕的看着门。
“是我。”直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女声，允筱簌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打开门。
“你居然真的找来了…”允筱簌轻笑。
“你还笑得出来吗？允筱簌，再不回去，学校就要开除你了！你怎么想的啊…”徐舒礼夺门而入，大衣都顾不上脱，抓着允筱簌只穿着薄睡裙的肩晃了又晃，“我连徐雨都瞒着，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林教授现在很后悔，你哥更是要疯了，你知道吗，他上次找去茳合了，当时快吓死我了…”
“我好好的呢…”允筱簌拍着她的后背，却眸色一暗，“他不是我哥。”
“你就没想过…齐熠他，找到你了，会怎么样…”
“没想过，能躲一日是一日，徐雨那边请你先帮我瞒着，林教授你找机会悄悄告诉她，别叫她担心…”允筱簌苦笑道，“齐熠可能很快就会找到我了。”
“…”徐舒礼垂下了眼一言不发，终于为难的点了点头。
她觉得脸发烫，从小妈妈就教着，欺骗最是无耻。
允筱簌看她为难，便又多说了几句话。
她赌徐舒礼不会告诉齐熠。
比起齐熠，徐舒礼更愿意帮自己。
更何况，和杨致分手之后，她在某些方面的认知确有了改变。
她会觉得，齐熠不值得，也靠不住。
允筱簌知道自己抓住徐舒礼这一点，显得多么的无耻卑鄙。
可是她无路可走。
面对齐熠，她总是溃不成军，然后无路可退，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走上最糟的路，做出最不妥的选择。
不顾一切，把对齐熠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样一来，她的负罪便能减轻，哪怕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一点。
如果是齐熠的话，伤他一丝一毫，允筱簌都不愿意。
“你这次来…和徐雨说了吗？”允筱簌问。
“我和徐雨林教授她们说来临暮找你了，我之前就觉得你人是在临暮…”徐舒礼叹了口气，“除了回家，你还能去哪里呢。”
“也是，”允筱簌一声感叹，轻的好像一丝烟气，“我还能去哪呢…”
“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得赶回去，把事情给林教授说一下，让她看看能不能和校方说一下，再通融段日子…”
徐舒礼说着，垂下了眼：“你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早点解决事情回学校吧，尽量从轻处理，你的突然失踪已经严重违反了规定了…”
“不用了，”允筱簌蓦地打断她，眸中毫无色彩，像封存着万年凛霜，“我不会回去了。”
“允筱簌你说什么…”徐舒礼心头一颤，“你什么意思？”
“别为难林教授了，我不会回去了，要开除我就开吧。”允筱簌不敢看她，低头解释道。
“你疯了？！你忘了你当时考上的时候多开心吗？你不知道杭城医大毕业证到手后前途会有多少捷径吗…允筱簌，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在学业上前功尽弃！”
“对不起…”允筱簌一咬牙，“可是我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我得去赎罪了，充满捷径和光明的未来也本不属于我，”允筱簌声音冰冷，后退了几步，深深鞠了一躬，“学姐，很感谢两年里你对我的照顾，很抱歉辜负了你们和林教授的期望，也请你们尊重我的选择…”
“从我说出那句话起，就已经放弃了本不属于我的一切，决定把没有定数的未来决然走到底。”
徐舒礼觉得，自己心头都在颤抖。
“你想好了…”徐舒礼声音都在打颤。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允筱簌始终无动于衷。
她转过身，只留给允筱簌一个离去的背影。
允筱簌坚定平静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面上毫无悔意。
唯有这次，她无悔。
她不可能再拖着自己脏污的身躯自欺欺人的心安理得的走向光明。
至少，也得把齐熠带进光明里。
如果不行，就是和齐熠死在暗无天日的泥潭里，她也如此刻一般无悔。
爷爷：名场面高虐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