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三:当年
当时,出事的楼围了一圈人,齐熠大概了解了下现场的情况,一侧头,就听见人群中低低的抽泣声音。
他看见小姑娘在掉眼泪。
他觉得这应该就是出事允家留下的女儿。
他惯看不得这些个小姑娘流眼泪的样子,就递了包纸巾,上楼了解情况。
之后已经是深夜,调查暂停,齐熠带人回去,觉得嗓子干的冒烟,刚叫陈周周递了杯水,就瞥见了角落的小姑娘。
她已经不哭了,冷静的坐着,看着可怜巴巴的。
齐熠看见她身上另一个人的影子。
对,无可否认,他曾经动过这样的心思,但也只是突然那么一瞬间想过。
齐熠不清楚允筱簌是怎样误会的怎样想的,不知道自己一个念头强加给允筱簌的痛苦。
齐熠和她闲聊起来。
得知对方十四岁,他心中盘算着。
几乎是难以遏制的想到闻颜如果还活着,就该是这般大了。
可惜,他只是把记忆里那个八九岁的影子往面前这个小姑娘身上一搁就立马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姑娘不是闻颜。
后来,他将小姑娘唤作“小可怜。”
小姑娘回赠他“奇异果哥哥。”
小姑娘眼睛生的好看,第一次见的时候,齐熠就觉得太好看,哪怕蕴含泪水也挡不住有光闪烁。
小姑娘让齐熠带她走。
齐熠不知道允筱簌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也不愿意去猜测她的想法,她的…
目的。
十九岁的少年一时兴起,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姑娘甚得他心,答应的及其爽快。
“好啊,走吧,回家!”
现在的齐熠以从事刑警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程度,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允筱簌身上异于常人的淡定成熟。
她像是完全把悲伤抛之脑后,像个成年人,不,她的自愈能力远超于成年人,甚至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已经想清楚了,开始给自己谋后路。
齐熠有些震惊。
他转念一想,允筱簌好像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十四岁之前的人生…
“看吧,你会怀疑她的。”覃霜打断他的思路,得逞的笑道,“你会和我一样,认为她有罪的。”
齐熠冷静下来:“你知道些什么。”
像是疑问,又像是肯定。
“那得你自己问她了,”覃霜笑了,“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她会不会向你坦白呢…”
后半夜已经难见车流,路灯熄了,整条街蓦地被黑暗吞没。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覃霜的声音渐近,“我们一身正气的警官大人,眼里到底还容不容得下沙子…很遗憾,若她早点向你坦白你说不定会从宽处置,你说不定会护她包庇她,但现在不同…”
覃霜话锋一转,语气从轻飘飘变得坚定:“我就是你们之间的唯一证人,我会看着你们的爱恨情仇,并乐此不疲,”
“我有把握,我等你来找我。”
黑暗中,最后一句几乎是贴着耳边传来,到齐熠意识到对方刚刚离自己很近的时候,她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了。
齐熠还有话要说,还未开口就被打断。
“不用送我回家,如果是习惯性的客套的话。”
齐熠知道她走了。
他不明白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什么会出这样致命的插曲。
还关于允筱簌。
他知道覃霜坐等看戏,她当真就是等着看着他们俩不复从前,难以如初。
覃霜知道允筱簌面对齐熠一定会逃避,她等着齐熠对允筱簌失望再走向自己。
可偏偏他就是看懂了覃霜看不懂允筱簌。
可偏偏他对于允筱簌此刻没有底气,他不敢百分百否认覃霜的期待。
他不怕自己不相信不原谅,他只是怕允筱簌不说。
那得有多黑暗的十四年,让齐熠花了五年之久和她磨合她都始终绝口不提。
覃霜说的话,即扎心又现实,不断冲击摧残齐熠对允筱簌的信念。
齐熠觉得身心俱疲,再也迈不开一步距离。
…
齐熠凌晨打来电话时,允筱簌已经坐上了回临暮的火车,昏昏欲睡。
一车厢都是昏昏欲睡的人,时不时有鼾声传来。
看见来电显示,她坐直了身子,猫腰躲进卫生间才接听:“喂。”
“…”
那边久久没有回答,要不是还能听见风声,允筱簌还以为信号不好。
“喂?”允筱簌又问了句,“哥,你…”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疲惫至极。
允筱簌愣住了。
齐熠于是解释的更详细:“瞒了五年。”
允筱簌身形一僵,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一件事。
不可能…齐熠怎么会…
“小可怜,还在听吗?”齐熠以为自己吓到了她,语气缓和了不少。
允筱簌从未觉得一句称呼如此刺耳。
也清楚齐熠的确是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是,”允筱簌认定下来,“如果你说的是五年前的那场事故的话,我是有瞒着你。”
五年前的现场被放火销毁,几乎不留痕迹,只留下允爸的尸体尚且算完好,大过年的,局里的人不情不愿,一周后犯人自首,允爸身中两刀,凶器被齐熠带人在小区草丛里面找到,检痕科验出来的指纹正好就是那个男人,也在那个男人的家里找到了允家失窃的财物,那件案子便匆匆结案。
现在看来,疑点诸多。
允筱簌觉得就算齐熠心血来潮再去看当年案件发现不对,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当时她可是“住校生”,只要有人去学校调查,就会发现根本对不上。
齐熠几乎是松了口气,听允筱簌愿意松口,他反而轻松了很多:“小可怜,哥听你讲,哥信你,你可以和从前一样,晦暗的不愉快的和我讲讲,我不会帮着外人去怪你,我帮的永远都只会是你…”
允筱簌心口蓦地刺痛,痛的她喘不过气,疼到弯下身子去。
有些事就是好不了的疤,每一次回忆就要生生将伤口撕裂,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过去了五年,她也会痛到流泪,咬着指尖不声不响的崩溃绝望。
似乎是觉得电话那头的气氛太压抑,齐熠又心生一丝不安来。
“我信你,”
似乎是脑子里太过混乱,偏偏覃霜的一字一句又涌进脑海,冲击他越来越不坚定的心。
“…别骗我。”
他补充道。
爷爷:自己看吧,我就不预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