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帮忙
〔现实〕
一身冷汗。
窗外第一束晨光刚刚撕破黑夜的桎梏，甚至还能依稀看见天边星星点点。
又一次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不知几时醒来，明明昏昏沉沉睡了一晚，鲁霄却觉得疲惫不堪。
鲁霄从办公桌上撑起身子，却是半天难以清醒过来，头脑昏昏沉沉，梦境带来的余韵未消，一时间再次让他感到浑浑噩噩，鼻尖发酸，目光飘忽不定，急切的搜寻着一个可以寄托的地方，一张笑脸却是措不及防的撞进视线之内。
他抬手颤巍巍的，将桌上那张二人仅有的一张合照反扣在桌面上。
可能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他梦到了齐熠去世的三年前，那个最深刻唯一却也最不愿回想起的往事。
齐熠一点点，从他们身边被剥离，被丢进深渊。
他一直想不通齐熠为什么非要一个人逞英雄独当一面承担一切，不过现在看来所有的疑问已经迎刃而解了。
面对黑暗时，齐熠已经众叛亲离，不过孤身一人。
那是他期待的结果，他被误解也好，被憎恨也罢，和最亲近的人一个个疏远也好，只要不在他身边，不在他齐熠的身边，就不会被牵连，受到危险。
齐熠再也没有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了。
或者说，他自己已经伤痕累累自身难保。
被迫远离这个热闹温暖的世界…
他当时该多痛啊。
〔三年前，秋〕
雨夜出奇的冷。
允筱簌撑伞立在火车站的路灯下，借着微弱的灯光，最后环视了几眼周围的方向，垂着头，抬起欲要拦车的手，却在扫过一眼空荡荡的街道后，颓然放下了手，迈开脚步。
风卷着雨丝倾斜着侵袭着，小小雨伞完全不足以遮蔽起她整个人，允筱簌在雨中无声的走着，感受到运动裤的膝盖以下已经是湿透一片。
心底五味杂陈，这是她几乎从未有过的感觉。
齐熠没来。
不知何时起，允筱簌已经习惯了下车后第一眼看向熟悉的路灯下，寻找一个挺拔的，抱着一束花的身影。
她不禁有点想嘲讽自己：“允筱簌啊允筱簌，瞧把你惯的。”
风又大，耳边就只剩下风声了。
呼啸的甚至有些刺耳。
本身就是这样，齐熠没有一定要来的原因和必要，这么大的雨，他最好是待在家里的，不是吗。
就算一定要来，雨这么大，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雨这么大，她要回不去了。
临暮入秋鲜少有如此来势汹汹的大雨，这次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大雨倾盆，突然一记惊雷震天响，惊的允筱簌身形一抖。
一道炫目的雷光紫电冲霄云巅，刹那呈现，壮观震撼，妥妥的视觉冲击。
允筱簌却没什么心思欣赏，掖紧了外套，加快了脚步，留下一串串水中匆匆而过击起水渍的清脆声响。
火车站人流量大，多作停留的人倒是寥寥无几，何况是深夜最后一班车之后，更何况迎来的是临暮一年来最大的暴雨如期而至。
允筱簌自认倒霉，这样持续了半个小时也只是走完了一半路程，刚刚走进市区，原本热闹非凡的街区却也是寂寥无人，撇去耳边叫嚷不息的雨声，却也是幽静安谧，显得这座平凡的城市更加寂寞。
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丝不安，允筱簌时不时回头张望空无一人的街道，又想到齐熠一直无人接听的电话和没来得及回复的消息，长吁一口气。
暗地里难以被轻易察觉的角落，女人朱唇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眼神却是冰冷凉薄，仿佛在死死盯紧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商品，一盘菜肴，眼底并无半分笑意，衬得她整张苍白的脸并不那么亲切。
这个位置实在是选的极其完美，一处不远处废弃商铺屋檐旁积年累月无人打理的植被和低矮的树丛长的毫无章法，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覃霜身披黑色的雨衣从头罩到脚，像是纯天然的隐身衣，隐匿在黑暗中，难辨虚实。
突然一阵鸣笛声刺耳的淹没雨声，红蓝交替的灯光映亮一片黑暗，逆着雨飞速穿行，直到近了才得以分辨出那是一辆警车。
几乎同时吸引了允筱簌和允筱簌身后一段路隐匿着的覃霜的视线。
允筱簌驻足，回头，朝车驶向的方向怔怔望去，雨幕飘洒着，前方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只得呆呆出神。
“a，你让我留意的目标人物距离你不到两百米距离，建议你立即撤离那里。”
耳麦里传来凛风的声音，覃霜耐人寻味的低笑一声，关闭耳麦后，脱下雨衣叠好搁在墙角，低声自言自语道：“求之不得。”
她的身法轻捷灵活，即使这样的环境天气也无法将她奈何。
没一会就消失在阴暗的拐角。
警察们怎么会想到他们一向掌控犯人的行踪运筹帷幄布下天罗地网，却也有有朝一日被别人追踪掌握行踪的一天。
不，准确来说，是齐熠。
允筱簌怔怔立着好久，终于动起来，却是鬼使神差着朝着警车驶去的方向撑伞步步走去，行李箱的轮子在身后拖起一滴滴水花。
…
警车穿过长长的街道，停在了街边，一家“如家饭店”前。
“先把赵延带回局里。”齐熠说。
“是，齐队，”警员应的那叫一个热血沸腾，连带着车上剩下两警员下车也是动作麻利，攥着明晃晃的手铐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踌躇了半天试探性问道：“齐，齐队，你看，这样，对吗？”
齐熠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十字持铐，你新警训练过了吗？小张一会去，你回局里了再去重温一遍。”
他已经尽可能的把声音放的温柔了，可对方眼里还是闪过一丝不屑，报复性的重重摔上车门。
“公用警车，摔烂了叫你舅舅赔。”齐熠跟着下车，步伐极其迅速，很快就打头阵走在了最前头。
实在是想不明白，局长把侄子安排进来就算了，为什么非得塞到他队里，在他这儿也就算了，为什么出来抓个人都要带着个他？好家伙，这小少爷保养的是细皮嫩肉，染了一头红毛，比混混还混混，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的小少爷，哪服他啊。
一声呼喊声打断思续：“警官大人，帮个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