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他的生日
〔三年前，六月末〕
允筱簌内心雀跃不已，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然后…把那么大一个齐熠，从家里赶了出来。
齐熠哭笑不得，没有再追问。
他很好奇，簌簌想搞什么名堂。
自收养允筱簌以来，甚至还要再往前好久，齐熠好像就没怎么过过生日，甚至只字不提。
他不说，是不是就真的没人能惦记起他？
或许他自己都忘了大半，更不指望别人能记得。
或许在很久一段时光前，他也羡慕过别的小朋友，换来的只不过都是失望罢了。
允筱簌没有真正了解他过去的全部，她能改变的，也只有现在和将来。
拜托了，这个男孩所受过的磨难，以后一定要再少一些。
……
齐熠处理完局里无关紧要的事，又磨磨蹭蹭了几个钟头，这才慢慢悠悠往回溜达。
看着路边鲜花盛开，抬眼却是遮天蔽日的郁郁葱葱，叶与叶交叠的缝隙间漏下夕阳的残晕，走过树荫，头顶是苍白，天边却是红霞连绵，像火，盛夏的天气大致枯燥，蝉伏在树干上叫的聒噪，洒水车鸣叫着熟悉的歌曲从街头到街尾，行人堪堪躲避，齐熠站在路边原地等着水汽的透心凉，雾浪袭来，回过神空气中浮着淡淡的尘土气味，车流络绎不绝的在潮湿的马路上来来往往，遗留在半空的水团被光穿透，隐隐投出七色剪影。
他在临暮住了二十余年，竟也是难得这样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座城市。
不知为何，它从熟悉变得陌生了，却仍旧不失亲切。
他悠闲自得的散漫着，手抄着兜，仰着头，脚步又轻又缓的向前磨蹭，在路过一个个细微而不曾发觉的美景时，欣然驻足。
一番蹉跎下来，待到走到楼下时，天色已近暮色，他便飞快走上楼去。
他因为刚刚的悠闲，心静了不少，所以是没有任何犹豫和戒备的推开房门。
“哗”的一下，整个原本黑暗的房间全亮了。
其实也算不上全亮，只是难以计数的星星灯缠绕着整个室内，从墙到门，到沙发靠背，再到另一边的整面墙。
再然后是无处不在的气球，在墙上，地上，桌脚等等…
然后就看见沙发后面钻着四人，从左到右依次是允筱簌，安池，陈周周，鲁霄。
“搞，搞什么…”齐熠干笑两声，一头雾水的问。
“生日快乐。”允筱簌站出来，咧着嘴笑。
“谁？谁生日？”齐熠彻底懵了，“你在除夕啊，不是啊，他们三个的是今天吗？也不是啊…”
然后他难以置信的听见允筱簌异常坚定的说：“是你。”
“啊啊啊？”齐熠持续死机，“什么！？”
记忆中的齐熠没有如此震惊的样子，可他的神态，下意识的小动作，都完全不像假的。
“……”搁以往鲁霄一定会趁机损齐熠记性差到家，可现在他说不出来，笑容也不自然，心口仿佛被什么堵的慌。
“生日快乐，阿熠。”安池温和笑道。
“齐队齐队，生日快乐！开心吗齐队，齐队，你怎么啦，啊？诶，齐队，你怎么啦。”
齐熠站在原地足足有二十秒。
假的吧…
“呜呜呜，齐队你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啊呜呜卤蛋我早都跟你说气球不要彩色的要金色的带亮片，你看看你绑的气球都快给齐队丑哭了…”陈周周一紧张，小嘴往往都像装上了马达。
鲁霄十分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才有了些平常的样子：“赖我？赖我？被气球丑哭这种事好像也只能在你这傻蛋身上发生吧…”
眼看着再没有反应就可以自动脑补出一部八十集狗血片的陈周周，齐熠才终于给了点反应，摆摆手：“气球不丑，很好，这些都很好很好…那个，我想确认一下，这些，是为…我准备的？”
面对他一次次试探性的质疑，允筱簌一次次给予无比坚定的答复：“嗯，的确是你的，为你，齐熠，特意准备的一场惊喜。”
齐熠的眼圈在星星灯并不明亮的光线下红了些，却只是抬手颤颤巍巍触了触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气球，只是轻轻碰一下，就飞快的收回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下一秒这场梦就会因为他一伸手而消散的无影无踪。
“看见没，哼，我的审美绝对无可挑剔~他喜欢这个气球…”鲁霄见缝插针，环抱手臂道。
“你…”陈周周瞪他，却对上他得逞的骄傲眼神，纵使气的要命也确实无法反驳，只能意犹未尽的垂着头。
鲁霄在那一刻突然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点都没毛病，他总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陈周周待在一起就总会特别幼稚，和他去争一些没有意义的口舌之快，甚至跟着犯傻。
“讲真的，”齐熠出神良久，才看着允筱簌的眼睛，总结了下自己的感触，“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所以，这算不算梦想成真？”允筱簌笑了。
“简直就是，就是…”齐熠有些语无伦次了，自己被自己逗得笑了起来。
安池看着他，不由得也笑起来。
“说来惭愧，和阿熠认识这么多年，倒也不知道他的生日，”安池将一缕碎发别到脑后，素色长裙衬得她亭亭玉立，“簌簌真是费心了。”
“齐熠不够义气，”鲁霄撇撇嘴，“生日都不屑于给我们说。”
“也不全是你们的原因，说起来，刘萍齐淮都是没怎么有仪式感的人，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我上次过生日还是三岁的时候呢，我自打记事起便没过过生日，自己都快忘了，说实话，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奇怪，但是一点也不讨厌，”齐熠顿了顿，“不过，刘萍都可能忘了，你从哪知道的…”
“你身份证，”允筱簌答道，拉他进屋，抬脚关上了门，笑着，“大家记好了，是六月三十日，也就是今天，今年是奇异果哥哥的二十三岁生日。”
“记下了。”安池点点头。
“嗯嗯！”陈周周几乎是同时应着。
鲁霄暗地翻了个白眼：“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