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礼尚往来

允筱簌明明是知道自己在梦里回忆,哪怕梦醒时,闻到的那样的香气时却依旧异常真实,仿佛依旧可以像三年前一样,眼眶里后知后觉蓄满泪水,来不及拭去就顺着脸颊滑落。

映入眼帘的是个空旷的小院,也算一片花园,从门口扫开的积雪延伸成一条小径,左手边的空地上长着一棵看上去有些年头的腊梅,殷红的花瓣间还盛着积雪,隐隐散发出清幽的暗香。

小径周围的大坛里种着许多山茶,椭圆浅粉色的花瓣交错参杂,凑成一朵一朵,争先恐后开的正好。

屋檐下置着一个木秋千,有风吹,轻轻前后摇曳。

“哇哇哇!”陈周周惊叹不已。

“我想把你所喜欢的都带到你面前,”齐熠面对着允筱簌笑道,一步步后退,“你看看齐了吗。”

“…”允筱簌悠然轻笑,没有回答。

她看着齐熠一步步后退,退进了小院,负手立在小径间,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带着放松的轻笑,整个人仿佛与这风,这雪,这花园融为一体。

允筱簌突然笑了:“好了,齐了。”

齐熠也如释重负的看着周身景色,松了口气:“那便是好的,连你也搞不清楚到底差了什么,到时真发现少了点什么,我也总算不那么尴尬。”

“呀,这是什么花啊,真香~”陈周周活像那个乡巴佬进了城,扫见了院里如春天般的盛景,便马上往里扑。

“诶,小…”允筱簌扫了一眼门前,于是叮嘱了他一句。

“哎呦喂!”陈周周被门框绊倒摔了个四仰八叉,外套还被树枝挂到,裂开了一大条口子,白花花的绒棉争先恐后往出掉。

人都狼狈不堪了,眼镜居然稳稳当当挂在鼻梁上,完好无损。

齐熠笑了笑,他早就说过了,眼镜可是陈周周的本体啊。

齐熠用看弱智的心疼目光看着他一点点塞棉花,两手插兜笑出了泪花,身子不住颤动,抖落了一些头顶发间的雪花簇,糊上了眼。

“啧。”齐熠抹了把脸,雪差不多化了,沾一脸雪水并不好受。

“喏。”允筱簌哭笑不得,取出了一包纸巾,递给两人。

“别掉呀…”陈周周懵了一会儿,这才坐起来,把掉出来的棉花又一把一把往里塞,可惜你不动弹它还慢慢往出掉,你越往里塞它掉的越猛,坐在雪里忙活了大半天,棉服那一部分已经明显瘪了下去,陈周周面前一堆白花花的绒棉。

突然,他发现一堆白色中一点红,拨开棉花堆一看,嘿!二百块钱!

陈周周瞪着眼睛,眼镜都快惊掉了,嘴张开能有十厘米,真叫人担心他的下巴会脱臼,紧张到结巴道:“齐齐齐齐齐队…我我…我!”

“怎么又结巴?”齐熠真不知道是心疼他还是笑话他,十分头疼,“怕不是少点棉花就挨冻了?”

毕竟大背头小西装的结巴周令人印象深刻,对,安池表演那次。

那次孩子有何错?那次孩子穿的薄。

陈周周暂时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一脸惊讶的举起两张红票子。

允筱簌都被逗笑了,觉得他如果再活跃一点,别说丧失语言能力,直接返祖都有可能。

“靠,”齐熠凑上去看,“我服了,不愧为欧皇。”

“啊,我想起来了,”陈周周挠了挠头,“这是我上周揣兜里的二舅提前发给我的压岁钱,嘿嘿嘿,口袋破了,掉进去了,没想到居然还在…诶,你们俩怎么走了,诶!”

“洗衣服,没洗破吗?”允筱簌回头,疑惑道,温润清眸似含微光。

“没穿过几次,所以没洗过。”陈周周老实答道,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雪。

“噗嗤,”齐熠嘲笑般低笑,抬手扯动秋千,对允筱簌道:“不来试试手感?”

“那是手感吗?”允筱簌小跑几步,踮脚坐上去。

“啊,说错了,”齐熠轻轻推动她,“臀感。”

“我自己会荡。”允筱簌已经懒得去计较了,全当是齐熠在用语上对臀字情有独钟。

“我想推推你,”齐熠笑了,目光落在她身上,尽是温柔小意,“不然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很没存在感。”

陈周周乐呵呵的跑上来:“我也想玩~”

“候着。”齐熠转头就没了那份温柔。

“那我排队。”陈周周凑在允筱簌一边,像小学生在小广场排着小队准备荡小秋千,站姿又活像只企鹅,实在幼稚又滑稽。

哪怕是齐熠不爽的瞄了他一眼,他也没有看见,一个人站的端正自顾自乐呵,显然把自己站着的样子脑补的多么玉树临风了。

“簌簌,”秋千足够高了,齐熠便靠在一边,用指尖一下下点着秋千链,“冬天原来也有花开。”

“本来就有。”允筱簌应着。

“嗯嗯。”陈周周附和。

“我以前还以为冬天就是光秃秃白一片呢。”齐熠哭笑不得。

“我记得,临暮还有绿色的雪松林,哪天带你去看看?”允筱簌笑着,一脸惬意,“冬天可不光有白色,红色。”

“还有蓝的,粉的,米白的…”陈周周站出来补充道,还贴心的依次指了指自己,允筱簌和齐熠的衣服。

“没毛病。”允筱簌乐了。

“对了,有个东西给你…”齐熠转身回屋内,不一会提出来一…副画。

一张大纸上,线条飞舞,明明那么奔放那么生硬,可还是可以依稀看出画面上,一个女孩笑的温柔,脸庞圆乎乎的,五官生的精致,眼睛很有灵气,整个人偏稚气,红扑扑的笑脸十分惹人喜欢。

线条可能的确很抽象,但好在它的作者品味还算不错,配色很温柔和谐,大体上看的过去,甚至画出了那人的特征,就显然已经十分难得。

不完美但细腻认真,细看仿佛还能看见没擦干净的草稿线,还能看见上色手抖时极力控制,留下的微微弯曲抖动起伏的线条。

他满脸笑意,神情温柔谴倦,漫不经心的半靠在椅子上,纤长的手指捏着细笔杆,时不时思索良久,偶尔涂涂改改,画对味儿了会展颜,手抖了画歪了会蹙眉,一刻一午之时,一喜一恼之间,用心灵描绘的人物跃然纸上。

显然,这幅画的作者对自己上一次画画停留在小学三年级的水平还异常自信,专门裱了个框,所以提在手里还格外有分量。

“没人说过,擅长画画的人不会想画画吧,”齐熠端详着大作自言自语,“一直以来用画笔记录哥哥的帅气英姿,辛苦了。”

“簌簌,哥这是礼尚往来。”

原来…这叫礼尚往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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