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风驰电掣
〔四年前，初秋〕
“他有什么错…”鲁霄情绪激动起来，“他当时站在主席台上读着一万字检讨，声音里没有一点点感情，像个麻木的机器。”
“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家。”
这句话以及先前的话，都像针尖一样刺进允筱簌的心口。
齐熠他，原来是从这些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
他静静的无声的经历了一场又一场腥风血雨的蜕变，渐渐从一腔热血到无力麻木。
无知无觉间，反应过来允筱簌已是允泪流满面。
“再后来，他再也不愿意学习，也不愿意搭理学校里所有冷眼看他的人，和老师对着干，结交社会上的人，经常逃课打群架，刘女士也经常被请到学校去，于是对齐熠彻底失望，他看上去无忧无虑，肆无忌惮，不可一世，无论何时何地都笑的出来，其实那些玻璃渣都是一点点咽下去的…”
说到这里，鲁霄愤愤锤了几下桌子：“怪我，当时年轻莽直，没能看清他的状态，我还以为……他放下了…我以为，他没事了，就天天跟他鬼混，池也是我们那时候认识的，池当时已经不上学了，天天在社会游荡，等着年纪够了就去职高，安池与其他不上学的姑娘不同，不抽烟喝酒骂人，没有坏毛病品质好，穿着白裙子站在街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简直就是辍学女生中的一股清流，我们很快就熟络起来，约好以后一起去职高…”
“就在齐熠初二下班学期的时候面临了一个大灾难，突然辍学，人间蒸发，直到我和安池有一次看见他在一个小饭店打工，我们觉得当时狼狈的他不愿意见我们，就没去招呼他，就在那天之后一个晚上，齐熠被坑，想过自杀，在马路中央躺了一夜…尽管这样，他没有失约，在我毕业时如期出现，和我们一起如约去了职高。”
“我哥初二时…”允筱簌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闻颜妹妹去世了，对吗？”
鲁霄沉默了会，才继续说：“后来的事情，我估计没勇气慢慢说给你，等我回去了发给你，行吗？”
“嗯。”
“鲁哥哥，我还有一个问题…”临别前，允筱簌拽住了鲁霄。
“问吧。”鲁霄于是又坐了回去。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呢…”
“啊，这个啊…”鲁霄若有所思，“是有一次在职高楼顶喝酒，好不容易把齐熠灌醉了套出来的，他也就讲，讲了好久，我当时知道后也是和你现在一样的感受…”
后来鲁霄又说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话，允筱簌已经全然不再听清了。
她记得齐熠千杯不醉。
这意味着如果他不想，就没有人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
如果是齐熠主动讲给鲁霄听的话…
这就说的通了。
曾经，齐熠真的没把鲁霄当外人，他成了齐熠心中最重要的哥们。
齐熠也愿意把自己的事情，讲给他听。
因为信任。
……
回家路上，允筱簌都浑浑噩噩的，她短时间内已经无法好好面对齐熠了。
看到那张总是带笑的面庞，她就能联想到他所遭遇的一切。
“诶，小可怜，去哪玩了？”
刚走到小区门口，便看见齐熠骑着特别拉风的摩托车飞速驶来，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意未减，一言一行都在发光。
明明就是这么好的人。
允筱簌突然想哭。
“去找此薇玩了。”允筱簌扯了个谎。
“哦？”齐熠意味深长的拐了下音调，“韩此薇同学不是去补课了吗，允筱簌同学，不要骗人哦，尤其不要对最爱你的哥哥撒谎。”
“啊…”簌簌心虚的低了低头。
齐熠也没有为难她，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好了，你也需要隐私的，哥就不问了…”
说罢，指了指摩托车后座：“快，上来，哥带你兜风去！”
允筱簌略带疑问：“这是…谁的车啊？”
“偷的。”齐熠漫不经心道。
“啊？”允筱簌目瞪口呆。
齐熠无奈的笑了笑：“当然是我买的新车啊，上来试试手感啊~”
“…坐车不是手感吧。”允筱簌一边纠正，一边往车上爬，奈何腿太短，想上车还有点费劲。
“说错了，是臀感…”齐熠便拽了她一把，又递过来一个粉红色的头盔，“喏，给。”
允筱簌接过头盔：“啊，白色的车…哪来的粉色头盔？”
“偷的。”
“…好好说话。”
“跟老板换的。”
“…”允筱簌叹了口气，就他这厚脸皮程度，那种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的功夫一个顶俩，换个头盔的颜色并不难。
“确定不赶紧抱紧我趁机吃豆腐？”快发车时，齐熠偏过头问。
他的侧脸极其的好看，挺拔而线条流畅的鼻梁更加惹眼。
允筱簌白了他一眼：“…不用了。”
话怎么到他嘴里就变了味。
“我劝你还是抱紧吧，我这车没靠背，我怕一启动往后的惯性直接把你甩飞，”齐熠笑的更加妖孽，“并且，我劝你趁你年纪小，哥哥不计较，再没事多吃点哥的豆腐。”
允筱簌：“…”最终还是乖乖抱紧了齐熠。
过了一会发觉不对劲，允筱簌才又补充了一句：“诶，不是因为后者，我只是怕被甩飞啊。”
“哥知道。”齐熠没回头，只是笑着。
齐熠带着她漫无目的的乱转。
允筱簌突然问他：“哥，你以前是哪个职高的啊？”
“问这个干嘛？临暮筑梦职业技术学院，名字死长死长的。”
“我能不能去看看…”
“我天，”齐熠一惊，“簌簌，你别告诉我你想去职高放弃现在美好的高中生活了…”
“想什么呢，”允筱簌笑了，“我就是想看看。”
齐熠笑着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片刻后笑了笑，回头道：“抱紧了，出发——”
